西苑内陷入一片死寂。
徐阶、严嵩终究是科甲出身。
这些人眼下虽然只是生员,但不妨碍他们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今日他们在西苑中的一言一行,将来都会写在史书上。
“如若是罢考了,朝廷又当如何黜陟?”
徐阶低头不语。
两头他都惹不起,他是清流领袖,是生员们眼里的“先师”,也知道嘉靖外旧内新的老底,这会他不能开口。
这些话只能由严嵩说,方才徐阶试图配合严嵩把话题岔开已经是给了严嵩面子了。
剩下的就只能看严阁老自己的了。
自知躲不过去的严嵩,老脸上浮现出一抹狠厉。
“若是当真罢考了,老臣以为学道诸官,放纵生员,当罢。”
“带头闹事诸生,依律,当斩。”
“再找几个闹得凶的,先绞杀了以儆效尤。”
“另外,这一科若是江南不想考,那这一科便不在江南取士,南直隶罢贡一科然天下诸省所录总人数不变。”
“老臣只恐事后难以收拾。”
杀人从来不是难事,难的是杀了人之后如何收场。
这件事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起来,都是新党理亏。
秦其梁毕竟是打着新法的旗号把生员留下的,那生员也是因此淹死在堤上的。
徐阶亦是开口道:“臣也担心怕是有人要藉此机会诽谤朕躬……”
不待徐阶说完,严嵩跟嘉靖便不约而同的鄙夷的看了徐阶一眼。
你看我俩还像是准备要脸的人吗?
严嵩低头道:“陛下,人言不足惧,老臣担心的是逼得紧了,怕是要起反效。”
严嵩这句话才算是真的说到嘉靖心坎里去了。
此时跟午门廷杖不一样。
午门打杀了百十号清贵,但终究还是削藩了。
不用担心日后会有人翻案。
嘉靖有意扶持商贾,严嵩看出来了。
但若是这些商贾是一滩烂泥,硬是扶不上墙,眼下嘉靖活着能压的住,将来嘉靖死后,这些账可都是会算到新法头上的。
良久之后,严嵩才低沉开口。
“老臣以为,稳妥些的法子只有一个。”
“即便是要杀,也要将挑头之人的罪名做实,决不能仅仅只是一个带着生员闹事一项大罪。”
“要定就定一个任凭谁来了都翻不了的铁案。”
严嵩语罢,嘉靖便陷入了沉思。
黄锦朝着两人使了个眼色。
徐阶、严嵩旋即便如蒙大赦一般齐声道:“臣等告退。”
两人走后,嘉靖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召文孚进来。”
“喏。”
不多时,陆炳便亦步亦趋的走进了西苑。
“臣陆炳,拜见陛下。”
“江南是何人挑头,查清楚了吗?”
陆炳低头道:“有些眉目,是南京太仆寺少卿,吕怀。”
“这个人是什么来路?”
“是湛甘泉的入室大弟子,自湛甘泉归隐后,便执甘泉学派牛耳。”
“底子干净吗?”
陆炳迟疑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不好查。”
“挑几个得力的人下去好生查勘一番,若是真的罢考了……那就杀。”
“喏。”
吕怀这些人,本就爱惜羽翼,平日里家产恨不得连田产都藏起来不让别人知晓。
更何况有邹望带头这么一反水,不少家产已经打了水漂了。
嘉靖已然将心横了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杀了还能赌一波商贾能扶上墙,不杀妥协了那就是只能前功尽弃了。
——
新泉学馆外。
一众锡山学子哭哭啼啼的跪在圣人像前。
吕怀等人亦是换了一身素服,面色凝重,吕怀瞥了一眼身旁的一个秀才后。
那秀才登时便高呼道:“诸位同年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能哭死奸佞乎?”
“朝廷若是迟迟不肯给我等一个说法,这一科,我等就算是不考了,又能如何?!”
“朝廷这般凌辱斯文,何必开科取士?罢了这一科,给天下读书人争一口浩然正气!给圣人门徒,争一个体面!”
“某愿往吴侯像前,歃血为盟,罢此科院试!”
吴侯孙策即是朱元璋钦封的金陵城隍。
吕怀闻言,亦是不由得抚掌大赞。
“有徒若此,某之幸,社稷之幸!”
凡事就怕有人挑唆。
经吕怀这么一挑头,原本就受了一肚子委屈的考生登时便群起响应。
“罢了这科,院试那日,咱们去哭文庙去!”
“哭文庙又有何用!某不怕死,院试那日索性冲进考场直接撕了试卷,天下人才能看到你我所行之事!”
“……”
众人一拍即合,旋即便蜂拥而起,奔城隍庙歃血为盟去了。
看着群情激昂的徒子徒孙们,吕怀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有炮灰冲锋在前只是欣慰的一部分。
更让吕怀开心的是,他看到麦福此时正站在书院门口朝自己走来。
这次,轮到你们黔驴技穷了罢?
“一清早我便见有紫气东来,原是麦公公莅临我新泉学馆,有失远迎,还望麦公公恕罪则个。”
麦福皮笑肉不笑的两手一搭算是还了礼。
“咱家就是君父的下人,吕先生当真是折煞咱家了。”
“不知公公有何贵干?”
“这生员们闹得这么凶,咱家就是想来这圣贤之地看瞧一番究竟这天是怎样塌的。”
吕怀由衷的笑道:“麦公公说笑了,终究是锡山的新党闹得太过了,物极必反,称不上甚塌天。”
及至此时,吕怀话音一转,却是凑到了麦福面前低声道:“麦公公,您难道不想开个价吗?”
麦福眉头一挑。
“开价?”
“鞭法,厘田,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摊丁入亩这件事,还早了些。”
“治大国若烹小鲜,摊丁入亩,便有些操之过急了,容易糊锅啊。”
吕怀知道,自己的价码不过就是未来几十年朝堂之上的不确定性,赌的就是朝廷没把握将商贾扶上墙。
价码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围着摊丁入亩打起了弯弯绕。
只是看到吕怀这幅模样,麦福也就放心了。
吕怀能这么说,只能说明虽然朝廷手底下没招了,这些士人也差不多了。
“治大国若烹小鲜,口味怎么样,那也是君父定的,不是咱家一个下人能置喙的。”
“吕先生既然想赌,那大不了咱家就陪着先生赌到底嘛。”
吕怀却是有些得意的看着麦福道:“麦公公,您可想好了。”
“稍有不慎,百姓吃了亏,闹了事,可就不是一个摊丁入亩了。”
麦福压着声音笑道:“吕先生一介大儒,拿百姓要挟咱家一个太监,怕是不太好吧?”
吕怀这才正襟道:“本官只是心系社稷。”
看着吕怀这幅模样,麦福的面色一沉,径自将手举过头顶高呼道:“有旨意。”
吕怀闻言一怔。
“何旨意?”
“吕先生一介大儒,只记得圣人之言,难道连朝中的礼数都忘了?”
吕怀心中一禁,只得下拜跪倒在麦福的面前。
“臣吕怀接旨。”
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吕怀,麦福这才笑道:“没甚大事,咱家就是奉旨盯紧了吕先生,您吕先生可得把尾巴藏严实喽,千万别让咱家抓着了。”
说罢,麦福便朝着书院外面瞥了一眼,嘈杂的街头霎时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了书院内跪倒在地的吕怀。
显然,这些人都是麦福带来的探子。
“公公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吕某?”
吕怀一拂衣袖,径自便欲起身。
麦福却道:“吕先生,咱家还没宣完旨呢。”
从地上爬了一半的吕怀面色一沉,只得再次跪倒。
见吕怀跪倒,麦福这才笑道:“现在宣完了,吕先生请起吧。”
“伱!”
“吕某身正不怕影子歪,任凭你们这班鹰犬搜查,但凡查之有据,都是吕某罪有应得!”
说罢,吕怀便径自拂袖入堂,将麦福就这么晾在了书院之中。
这个时候,一个内侍才凑了过来轻声道:“老祖宗,咱们这样不好吧,下面人都暴露了。”
“你们办好差事便是!”
麦福径自拂袖而去。
说白了,麦福压根就没指望着从吕怀身上查出什么。
到了这会,吕怀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时候夹起尾巴做人等事情发酵了。
麦福更多的只是过来激一激吕怀,顺路探探吕怀的口风。
——
自麦福走后,吕怀的表情亦是久久不能平复。
既然是不确定性,自然是吕怀自己也拿不住主意。
夜半时分,偌大的书院里静悄悄的,歃血为盟之后,一帮秀才便又不知聚到哪吃酒去了。
寂静的书院,只有一块硕大的“随处体认天理”牌匾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句话是甘泉学派的标宗。
牌匾下,一个书生翘首不已,似是在琢磨牌匾上的字意。
等会……哪来的书生?
吕怀径自上前,这才发现牌匾下站着的却是宁玦。
“宁克终?!”
宁玦被忽然冒出来吕怀吓了一跳。
这怎么随便冒出来一个人都认识自己?!
“先生是?”
吕怀这才凛然道:“太仆寺少卿,吕怀。”
“吕先生?”
吕怀没有接宁玦的话茬,径自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正襟道:“宁佥宪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宁玦望着吕怀指了指远处的牌匾。
“自是为请教学问而来。”
“哦?克终竟有此等雅兴,不知克终想请教甚学问?”
宁玦闻言,目光骤然落回到了吕怀的身上。
“自然是随处体认天理,敢问先生,究竟何为随体处认天理?”
吕怀有些讶异的看向宁玦。
“克终是二甲进士竟不知吾师之说?”
“晚辈惭愧。”
若是旁事,吕怀未必会搭理宁玦。
但提起本门本派的学问,吕怀便霎时间打开了话茬,径自起身道:“那吾便替吾师传道,没准又能为吾师得一爱徒呢。”
“体认天理,本为前宋延平先生李侗所创,吾师又在其前加了随处二字,天理为何,克终应当知晓吧?”
宁玦起身拱手道:“学生虽愚,亦知晓天理。”
“固本门修行,重在随处。”
“何为随处?”
吕怀倏然道:“处者,外物也,吾师所谓随处者,即随心、随意、随身、随国、随天下。”
“可是外事外物时过境迁,亦要坚持本心天理?”
吕怀静坐开口:“是也不是,处变身亦随之,心中天理则阴图之。”
宁玦作恍然大悟状,而后却是笑道:“学生以为,随处体认天理,终究太过拗口,不如更名换姓以使其家喻户晓。”
吕怀的表情逐渐难看起来。
没听说过诚心请教学问,先改祖师爷师说的。
“那克终以为,如何更名换姓的好?”
“四个字足矣。”
“请克终赐教。”
“曲线救国。”
话音一落。
吕怀的表情便逐渐难看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但冥冥之中吕怀能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词。
“这曲线救国,何意?”
“吕先生想啊,向使有朝一日我大明外临强敌,靖之不能。”
“曲线,就是咱们随处而变。”
“但咱们曲线不要紧,咱们终究还体认了心中天理,那就是不忘救国。”
“故,谓之曲线救国。”
说到这里,宁玦的脸上却是露出些许疑惑。
“只是学生不明白,若是朝中人人都在先生门下,人人都随处体认天理了,这大势岂不就变了?我大明这万里江山,岂不是强虏打一两场大胜仗,而后便可传檄而定?”
吕怀“砰!”的一声拍在了石桌上。
“竖子,焉敢来我师门恣肆!”
“老匹夫,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此处宣扬亡国陋学?”言及此处,宁玦的表情却是逐渐复杂起来:“这里是南京啊。”
语罢,宁玦径自起身,随手从袖中掏出了一份书稿放在了新泉书院的石桌之上。
“这份书稿,送给先生,学生告退。”
宁玦径自起身离去。
晚风拂面,径自吹起一页书稿朝着吕怀的面庞砸了过来。
那是一个曲线救国的故事。
一个甘泉晚辈,毅然投敌,一时间九州上下,降兵如潮,降将如毛的故事。
宁玦还给这些人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甘泉五十八将。
看着地上的书稿,吕怀的额头上已然布满了冷汗。
他不知道宁玦怎么就能写出这样一个故事。
但他知晓,这本书若是流传出去。
甘泉学派就完了。
“吉阳!吉……”
还没等吕怀喊来何迁。
吕怀便看到了不住向书院里探头的东厂、锦衣卫探子。
听到外面动静的何迁径自跑了出来。
“师兄,你怎的坐在地上?这地上散落的是甚。”
起初吕怀还没反应过来。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吕怀下意识的想要遮掩这份书稿。
眼下这个情况,若是被门中师弟们知晓此书。
那自己可就要变成弃子了啊!
转念一想,吕怀也想到了这本书早晚会被门中人知晓。
整个大明,最大的印刷作坊就是锡山的桂坡馆。
这本书传扬开,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何迁借着月光看了几页之后,已然僵在了地上。
“师兄,这……这书稿,是何人所书?”
何迁声音有些颤抖的怒视着吕怀。
吕怀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是宁克终。”
吕怀瘫坐在地,随口吐出了宁玦的名字。
何迁的眉头一紧,径自抱起书稿跑回书院。
不知过了多久,何迁才从书院里缓步走了出来,语气亦是愈发冰冷了起来。
“师兄,进来说话罢。”
两名书童径自将吕怀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半搀半拖的将吕怀带进了书堂之中。
回到书堂之中后,何迁只是面色低沉的看着吕怀道:“师兄,宁克终,必须死!”
“不仅要死,他连一个字,一页纸都不能留在世上!”
吕怀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
“书院已然被鹰犬围死了,你我现在派人动手,岂不是自投落网?”
书堂内沉寂许久。
两个书童也识相的离开了书堂。
沉吟许久之后何迁这才开口。
“师兄可还记得韩非之故事?”
何迁说的是韩非使秦,姚贾以秦攻韩之阳谋逼韩非向韩国报信的典故。
吕怀有些不甘心的低声道:“再……再想想,吉阳,咱们再议一议罢!”
“师兄,你我不能坐视恩师毕生心血,为奸人所构陷啊。”
“想办法派旁人去啊!”
何迁却是一脸无所在乎的看着吕怀。
“师兄,眼下这个情势,无论派谁出去,那些鹰犬最终都会追查到你身上。”
“再者说,旁人去了怕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该找的人啊。”
吕怀艰难的想要站起身来。
“可是,可是。”
何迁面色一沉,这才提醒道:“师兄勿忧,我已经派人去永丰接嫂子跟几个侄子了,师门会护他们周全。”
吕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
“师兄,我没办法,我说的是真的,你想的也是不假,言尽于此。”
何迁的话很明白。
吕怀体面,那这队人就是去保护吕怀妻子的。
吕怀不体面,那这队人就是去帮吕怀体面的。
语罢,何迁对着吕怀一作揖,而后便径自离开了书堂。
偌大的书堂之中。
只剩下了吕怀一个人。
月明星稀,翠松林间,吕怀近乎狰狞的笑声在新泉书院中回荡许久。
事已至此。
吕怀只能选择相信何迁。
“哈哈哈哈,湛甘泉!我跟了你一辈子啊!到最后你们竟是这般对我!”
在办事之前,吕怀首先要做的就是跟甘泉学派撇清关系。
这样才能赤条条的去做事。
吕怀坐在新泉书院外,痛骂湛若水、何迁,整整骂了一宿。
真真假假,只有他一人知晓。
又几日,甘泉学派几位先学何迁、洪垣等人一齐上疏弹劾吕怀构陷他人,为人不端,请罢其官。
南都吏部也难得硬气了一把,竟是先将吕怀免了职,而后上报京师。
——
守备厅。
就在麦福手足无措时,一个内侍径自跑进了厅中。
“老祖宗,吕怀疯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麦福,整个人在原地愣了许久都没消化完这个消息。
“怎个事?”
“吕怀疯了。”
“昨夜,宁佥宪带了一本书去见吕怀,而后吕怀便疯了。”
麦福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书?”
“只听说是一本抨击甘泉学派的书,吕怀认为此书会遗祸师门,其师弟何迁等人觉得吕怀太过偏激,与之争执,最后竟是大打出手,吕怀数次咒骂其师甘泉先生,而后书院众人便焚香修书,将吕怀逐出师门了。”
“今晨何迁上疏吏部,罢吕怀官职。”
“那书呢?”
“被吕怀烧了。”
麦福闻言忍不住径自拍了两下手。
“精彩啊,好人全都让师门当了,眼下吕怀成了赤条条只身一人。”
“那闹事的学子们呢?”
内侍一低头道:“还在闹,吕怀跟何迁今晨每人都去了一趟,险些又动起手来。”
“这帮人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跟咱家赌呢?”麦福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而后骤然起身道:“告诉下面人,盯紧了吕怀,他想去哪便放他去哪,这把咱家赌了!”
“喏。”
甘泉学派被一本书搅乱,已经顾不上甚家法新政了。
只能借着手上最后这一张牌告诉麦福。
要么放吕怀去自投罗网,要么继续鱼死网破让生员罢考。
而这场赌局就是甘泉学派能不能让宁玦跟宁玦的这本书在世上灰飞烟灭。
甘泉学派赌的是能。
麦福赌的是不能。
“派人去将成国公府围了,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告诉宁克终赶紧将那本书重新写出来。”
“将此事八百里加急报送闽浙提督朱副宪。”
“五军各府留守司、横海卫、振武营、水军左右卫,也甭管剩下多少家伙什了,都拿出来准备应变吧。”
“喏。”
——
自新泉书院回来之后,宁玦便踏踏实实的睡了一大觉。
这三千九百人的死敌,我这就算是结踏实了。
每人一道奏疏,怕是淹都能把人淹死了。
只不过当宁玦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朱希忠那张大脸以及一个白面无须的小内侍。
“佥宪,您醒了?”
宁玦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们这是……?”
“老祖宗吩咐了,被人吵醒容易忘事,特命小的们在此静侯,请佥宪醒后速将那书重新写就,一个字都不能漏。”
宁玦的心中登时便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也顾不得那内侍,径自冲出了别院,找了把梯子,艰难的爬上房顶。
目力所及之处,已然布满甲士。
整个成国公府已然不知被多少兵丁团团围住了。
宁玦目光略显呆滞的坐在屋檐上,轻声喃喃道:“不对,我这一定还是没醒做噩梦呢。”
“对,一定是噩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