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镜看着面前突然冒出的人影,眼底下意识掠过一丝激动,但继而面露冰冷,冷哼一声。
“哼!”
只是看到李清霖那同样苍老,鬓角微白的脸,他稍稍有些失神,记忆中那道挥斥方遒,桀骜狂狷的年少身影,跟面前此人重迭。
原来,兄长也老了。
他一时间,有些沉默。
“霖哥儿?霖哥儿?!”
李贤氏见到那张魂牵梦萦,不知在幻想中出现过多少次的脸,本蜡黄暗青的脸,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色。
干枯稻草的双手,紧紧攥着李清霖,似乎担心这只是幻觉,一松手就会消失。
然后下一刻,一道凉凉的清流,从李清霖手中传出,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融入了李贤氏的体内。
不知道是否是李清镜的幻觉,他甚至看到过恍然而过的盘虬古木,郁郁葱葱,树冠如云。
等再次回神时,李贤氏已经熟睡过去,呼吸平缓,枯黄的脸都恢复了几分活力。
李清霖正轻轻为她盖上被褥。
似乎刚才所见,只是幻觉。
“大哥,这是……”
李清镜若有所思,眼底掠过一丝精光。
他在淮南府,可是接触了不少武道高手。
即便是继武鱼龙门中那些养神第三境的好手,过去在他权势最炽热时,也不过是一纸调令便可宣召的。
可……
哪有武者具备这等枯木回春、生白骨活死人的手段!
此乃仙道与武道,最本质的区别。
李清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过床上的老太太。
人寿有天定,李贤氏的躯体早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
即便有李清霖催动青木法力,滋润五脏六腑,但也难以逆天改命。
最多……只能活两年了。
虽然,为李贤氏延寿,会冒些风险。
但身为人子,李清霖责无旁贷。
修仙,不就是为了长生久视,获得大自在大逍遥么?
李清霖、李清镜两人走出卧室。
屋外走廊上,十步一银火炉,散发着袅袅暖意。
天井上空,寒风呼啸作响,吹来鹅毛大小的雪花,纷纷落在两兄弟的肩头,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雪白还是发白。
一时间,两人都未说话。
李清镜心底虽有所猜测,也并未追问,李清霖究竟是如何为李贤氏延寿的。
“还有多久?”李清镜脚下,雪地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
小时候,若是遇到这幅雪景,他们兄弟姐妹三人,必定会打雪仗,在棚户区的歪脖子树、路口的三皇娘娘破庙拖冰床。
“两年。”
李清霖看着满目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院子,声音都变得缥缈起来。
李清镜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脸上也并未有多少悲伤难过的情绪。
“你还走吗?”
李清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两年。”
顿时,李清镜明白了。
吱呀……
从走廊的对面,一间卧室门缓缓推响,一位脸色憔悴,身材丰腴匀称的女子,披着大袄,手持油灯,迈过门槛,本能的朝李贤氏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