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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领主和幕僚
    室内,碰撞声和不似人声的咆哮此起彼伏。

    血肉重塑仪式被打断,加雷的畸变并不完整。

    他的理智虽然能压制自身的攻击欲望,但无法压制另一个意识的负隅顽抗。

    尤其是面临生命威胁时,理智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吞噬,纯粹负面情绪凝聚的“白骨大师”接管身体。

    海涅很早就退到了门外。

    这可不是怂,这是智慧。

    走廊里,他粗略翻阅着手里的文稿。

    最上面是一封写给老子爵的信,校长并不知道他已于昨日去世。

    加雷也不知道埋骨地被圣光轨道炮洗地。

    晚饭后他就昏死过去,醒来时身处办公室,仪式也进行到了一半。

    亨特早在过去就利用职务之便将学院改造成了仪祭场,将学生拦在地表,毒昏了所有老师。

    储物间只是一个中枢。

    在仪式完成前加雷无法离开学院,等完成后……他也就不是他了。

    这也是“白骨地牢”这个副本的由来。

    它是囚禁白骨大师的地牢。

    除了这些,剩下大部分是账单、地契、文书和往来书信。

    加雷在竭力证明埋骨地的合法与守序,证明自己从未沾染过任何禁忌的仪式。

    这样的一个人最终却被邪恶仪式玷污,以怪物之躯死去……

    海涅叹了口气。

    五分钟后,里面安静下来。

    一大笔经验穿门而过,汇入他的身体,就像大冬天喝了一口热牛奶那么舒坦。

    海涅感觉自己似乎“升了一级”。

    身体更加轻盈,五感更加敏锐,思维也活跃了不少。

    听着两人已经习惯性开始总结复(甩)盘(锅),说哪里没躲开哪里没配合好,连一丁点瑕疵都不放过,海涅心道他们的强果然不是毫无道理。

    他推开门,加雷倒在血泊中。

    他死时双眼恢复清澈,脸上带着释然和平静。

    为他阖上双眼后,海涅看向捉羊。

    后者本就破败的防具碎了在地,肋骨也断了一根,砧板倒是完好,不愧是优质单手盾。

    他对原主父亲的遗物没什么感情,毁就毁了,倒是骷髅负伤让人心疼。

    他给捉羊施放了一个白骨修复术,看着骨头一点点复原,满意地点头。

    虽然战斗插不上手,但损管还是没问题。

    学院最值钱的东西都在地表,被圣光轨道炮毁于一旦,仅剩的有价值之物就是加雷的部分藏书。

    三人来回搬了两趟才把这些书都搬走,最后在墓园中央的位置安葬了加雷,立了一块牌子,就当是告慰了。

    最后看了眼被夷为平地的埋骨地,海涅背起昏迷的希娅拉走向断桥。

    幸运的是,直到他们抵达对岸第四截断桥仍没有垮塌。

    它还在等一個憨逼战士向着自己英勇飞跃。

    ……

    来时双月凌空,回到家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海涅将希娅拉安顿在收拾干净的房间里,让两个骷髅继续打扫整栋屋子。

    他随便弄了些东西果腹,随后收拾妥帖,望着镜中的金发少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在学院时希娅拉说他内敛的近乎沉闷,像个无趣的中年人。

    但现在,镜中人的眼神稍微明亮了些,脸上透露出一丝符合这个年纪的朝气。

    “毕竟生活有了盼头呀。”

    扔下正在emo的两个骷髅,海涅骑马去了镇上。

    两人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已是异世界而非游戏,言谈间充满了感伤……

    与未能清除浏览记录和学习资料的不安。

    海涅又一次狠狠共情了。

    他刚穿越时全靠这些社死画面以毒攻毒,这才度过了最初的恐惧和茫然。

    随着他离家越来越远,交谈声越来越小,但两人毫无察觉。

    等离开一百多米后,彻底没了声音。

    海涅有些明悟,原来并非语音频道在自己脑海里,他只是恰好能听到。

    ……

    领主府邸,书房。

    新的子爵乔治亚伯特赛文看完信,递给了一旁的幕僚唐纳德。

    唐纳德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戴上眼镜仔细阅读。

    “……加雷吉蒂勒,埋骨地亡灵学院的校长……爱丽丝吉蒂勒的丈夫,亨特吉蒂勒是他的岳父,我没记错的话,吉蒂勒家族在北边有块农场”

    “是的,那块据说闹鬼的农场。我父亲在世时对那里也很头疼,每年至少有一百个农奴死的不明不白。”

    “原来如此,不愧是麦卡拉地区有名的亡灵法师家族,连埋骨地的校长都不得不入赘了他们。”

    “这位校长说吉蒂勒们希望将学院变成敛财和进行邪恶实验的工具,他为此抵抗了许久,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并染上斥魂诅咒——你怎么看”

    “我对此持怀疑态度,大人。”

    唐纳德摩擦着金红两色的戒指。

    “麦卡拉地区在过去是四国交战之地,这里埋葬着无数惨死的平民,正是他们的尸骨导致了您的领地上亡灵法师横行,如果不是圣光教义的传播,这里可能会有不止一个吉蒂勒家族。”

    见子爵不动声色,幕僚继续道:“昨晚的圣光审判已然说明了一切,您更应该问问把这封信带来的人,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到底是无辜者的自我辩白,还是罪人临死前的乱咬一气这封信,这场审判,以及这个被开除的学员都出现的如此巧合,很难让人不多想。”

    子爵起身。

    “让海涅先生进来。”

    ……

    几分钟后,海涅坐在了子爵对面。

    唐纳德始终在盯着他看,抵触不言自明。

    海涅昨晚升了一级,现在对死气很敏感,对圣光同样敏感。

    他注意到了唐纳德的戒指,他是个永恒黎明的信徒。

    小乔治简直就是老子爵的年轻版本,看着更有野心。

    寒暄之后,在乔治的提问下海涅复述了一遍自己所见——亨特的所作所为,血肉重塑仪式,以及校长办公室所见。

    他只陈述事实,没发表任何观点,不留给唐纳德预设他的立场再攻击的机会。

    谁还没看过几场bbc和cnn的采访呢……

    果然,在海涅说完之后,他皱起了眉。

    “听上去你很同情这位校长”

    “阁下认为我不该同情他”

    “不,我只是认为在事情尚未被证实……”

    “在我只陈述了我所见事实的情况下,阁下断言这些未被证实——所以你是单纯地在怀疑我阁下的敌意从何而来因为我来自埋骨地而你信仰圣光”

    “不,我……”

    唐纳德一时哑口,倒是乔治饶有兴趣道:“唐纳德先生信仰圣光”

    “……领主,这与此事无关。”

    “的确。”

    乔治不再看他,而是转向海涅。

    “对于加雷校长信中提到自己被亨特陷害一事,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和加雷校长一致,他已经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向您展示了。作为目击者,我可以证实亨特离开地窖时还带着五名昏死的教师,等希娅拉苏醒,阁下再问她也不迟。”

    幕僚冷哼道:“阁下又怎么解释这些事如此巧合”

    “我先纠正阁下一个错误——首先,我的出现并不巧合,审判降下三个小时后我才重返埋骨地。

    “其次,我来补充一些这封信里没有的内容。”

    他拉起袖子,指着自己的手腕。

    “我也中了信里提到的‘斥魂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