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师原本是潜入进来找人的。</br>圣西廷有名的庄园他都踩过点，有的是任务需要，有的是个人爱好，所以压根不存在迷路的风险。</br>甚至他还知道一些别人都不清楚的密道。</br>比如下面这一条。</br>地下法阵所在的空间一共有三个出口，一个连接着书房，一个通往族长的冥想屋，还有一個通往花园。</br>他从花园进来，打算从下面爬上去，直达族长的冥想屋。</br>这是一条深入庄园核心区域最近的路，可以完美规避城堡走廊里那些专测潜入单位的魔法感应射线。</br>他虽然硬闯也不是进不去，但总归没有走地下来的省心。</br>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br>随着突变的罗曼被棱光囚笼束缚，他径直来到迪伦面前。</br>后者看起来格外瘆人。</br>扑克脸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是肉色，一半是晶莹剔透的淡蓝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雕塑。</br>夏老师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没想到是软的，像果冻一样。</br>「我该怎么做？」他问。</br>迪伦也没废话，用半边嘴含糊道：</br>“先打开露营组件。”</br>夏老师明白他的意思，打开射能灯，用充能石的柔和白光靠近那半边脸。</br>淡蓝色区域瞬间收缩了三分之一，迪伦的情况大为好转，但脸上丝毫不见轻松。</br>“你身上有带缓释片吗？”他问。</br>「我们的都在德尔米因斯用完了。」</br>说着他手里多了把马桶搋。</br>「要不试试这个？」</br>迪伦眼皮一跳：</br>“别，那会把我的灵魂一起拽出来，我就彻底没救了。一个陌生的暗影意志正在试图侵占我的灵魂，它不同于我们以往所见的任何污染，似乎是纯净的，而且还可以驾驭那些污染，所以净化效果十分有限……”</br>夏老师挠了挠头：「你说这个我也不懂啊，你还能坚持多久，我去喊人来？」</br>“来不及了。”迪伦脸色严峻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br>「什么？」</br>“这里没有形成精神位面的条件，我也没法让你进来帮我对抗这个意志。但当初在麦卡拉，高文重新激活晋升试炼时，他在精神位面的对手就曾主动将离他最近的海涅抓进去。</br>“所以我准备向暗影妥协，我会求祂赐予我一场晋升，然后我会同时面对两个觊觎我的意志，这能开辟一个足够大的意识空间，或许有助于你找到进来的方法。”</br>我靠，玩这么大！？</br>饶是夏老师这种浪逼也感受到了迪伦的冒险精神。</br>拿自己的灵魂当战场，把敌人放进来狗咬狗，他真能想得出来啊！</br>但与此同时他也有些懵。</br>「你提到了两个暗影意志，它们真的会打起来，而不是合起来打你一个吗？」</br>“我相信自己的判断。”</br>说完，迪伦就闭上了眼。</br>下一秒，他的感知如触手般探向空中，去寻觅那些往日里那些始终在骚扰他的低语。</br>那是暗影在垂涎他的灵魂，渴望他加入这群体的意志。</br>自从来到北地之后，他便理解了巴里此前向自己说过的那种痛苦。</br>这是一种清醒者的可悲，最终都会变成无能狂怒，然后愤怒也被磨灭，最后要么自我毁灭，要么融入其中。</br>正因如此，他才笃定如今侵占自己灵魂的暗影意志与这种信仰有着本质上的不同。</br>它是个体的贪婪，冷静且狡黠，是浑水摸鱼，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搅局者。</br>迪伦彻底放开心房，对暗影发出呼唤。</br>然后，另一种冰冷占据着他的灵魂。</br>“你不能这样做！”</br>一个略带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略微带着罗曼的影子，但其中还夹杂了许多陌生的音色。</br>“为什么不能？这可是我的灵魂。”</br>大不了像老头子那样把伱们都切掉！</br>迪伦冷笑着放弃抵抗，任由暗影融入灵魂。</br>他只保留了一丝理智，甚至连身体的支配权都完全放弃。</br>那个最初的入侵者终于忍不住了，它跳了出来和暗影意志狠狠撞在一起！</br>轰——</br>某种灵魂深处的爆炸让迪伦几乎陷入黑暗，但他艰难挺了过来。</br>随即便察觉到一个全新的精神空间被开辟了出来，一黑一蓝两道高大的身影正在对峙，而他仿佛只是地上的一块石头，只能仰望它们。</br>“吼——”</br>淡蓝色的巨人发出咆哮，迪伦读懂了意思。</br>那是在威胁对方离开，否则他会将对方一并融合。</br>但暗影意志似乎听不懂这些，它只是按部就班地开口：</br>“加入我们。”</br>蓝巨人一愣：“你们是谁？”</br>“我们是永恒的黑暗，是圣光的对立，是暗影的化身。”</br>蓝巨人像是被逗笑了，讥讽道：“不过是一群贱民想象出的庇护者罢了，还妄称永恒？”</br>“加入我们。”</br>还是这种机械的回应。</br>“愚不可及！”</br>蓝巨人失去了耐心，上前挥出一拳，重重砸在对方的面门上，后者的脑袋瞬间溃散。</br>但下一秒，它又重新凝结了起来，并且开始反击。</br>两个巨人就这样以原始的方式打成一团，身上的气息相互交融，像是一场拉锯战。</br>但蓝巨人明显技巧更娴熟，</br>等到完全占据上风，他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br>“四千年过去了，贱民的信仰竟然远不如当初那样坚定，你们也终于厌倦了自己制定的愚蠢规则吗？”</br>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黑色巨人，又或者激起了对方的某些回忆。</br>“是你？”</br>原本呆滞的声音被仿佛千万人的和声取代，其中蕴含着强烈的感情。</br>“暴君！是你！？”</br>“是的，贱民们，你们的王回来了！”</br>蓝色巨人又是一拳砸爆了对方的脑袋，接着撞碎了对方的身体，然后静静看着它以比之前慢了数倍的速度恢复。</br>迪伦听得一愣一愣。</br>什么王者，什么四千年，什么贱民……</br>这都是啥啊？</br>这时黑色巨人终于慌了，他回忆起了被支配的过往，于是开始寻求一切帮助。</br>地宫中的暗影骤然涌动。</br>如果是在外界，它会将周围百米的所有超凡者都卷进来帮助自己共渡难关。</br>但这地方深埋在地下百米，这个球形区域中一共就没几个人，最终只抓进来了一个夏老师。</br>一道骷髅身影进入了空间，突兀地出现在两个巨人中。</br>他手里还拎着马桶搋，像极了一个过路人。</br>“是你？”</br>黑色巨人仿佛认出了对方，声音里带着些许异样。</br>“你拒绝过我。”</br>夏老师：「不是，你寄吧谁啊？」</br>“你就是这样拒绝我的。”</br>夏老师：「？」</br>他想起来了！</br>「你是阴影试炼里那个声音？」</br>“阴影试炼？不错的名字。”</br>见两人把自己当成空气，大庭广众地开始叙旧，蓝色巨人不满地踏出一步，想要将这个渺小的蝼蚁踩死。</br>但夏老师轻松躲开，还反手在他脚上刺了一下。</br>“呵，蝼蚁。”</br>蓝色巨人不屑道，径直冲向暗影意志。</br>双方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他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br>——妈的瞧不起我！</br>夏老师跳起来钉在对方的小腿上，然后向上攀岩。</br>等他终于到了对方腰部时，蓝色巨人的身体突然消散，然后在黑色巨人身后重新成形，又是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br>得，白爬。</br>暗影意志一路滚到了夏老师身边，肉眼可见地缓慢恢复。</br>「你行不行啊？要不让我来？」</br>夏老师也就这么一说，但这让对方有所触动。</br>“你要加入我吗？”</br>夏老师没好气道：「我不加入，我带你们打。」</br>“也行。”</br>「？」</br>夏老师今天敲出来的问号绝对比卫殿鸢还要多。</br>他可不是那个意思啊！</br>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就像被黑色的潮水淹没了，随后他的视野变幻，可以平视蓝色巨人。</br>——卧槽，高达驾驶舱视角！</br>这还等什么？</br>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