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雅小姐，梦里主与您会面，只有主在吗？”
屋内很安静，菲儿顶着五个神职人员的压力，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的脸蛋虽然稚嫩，但满是坚定之色，金色秀发下的眼神，没有任何闪躲。
可如果能说，菲儿想告诉徐思灵，她按在《圣经》上面的手心，已经在冒汗。
她面对问题，依旧毫不犹豫回答，因为但凡露出一丝犹豫，都会成为被质疑的突破口。
菲儿：“不，还有圣米迦勒与圣玛格丽特。”
米迦勒是《圣经》提到的天使名字。
神所指定的伊甸园守护者，也是唯一提到的具有天使长头衔的灵体。
米迦勒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与神相似’。
徐思灵记得，据《圣经》记载，与撒旦的七日战争中，米迦勒奋力维护神的统治权，对抗神的对手，最终将其击败。
在圣教的绘画与雕塑中，米迦勒经常以金色长发、手持红色十字架与巨龙搏斗。
而玛格丽特，是苏格兰王后，生于匈牙利，于1093年死去。
她早年迁居英格兰，在诺曼人征服英格兰后，他随同弟弟逃亡到苏格兰。
后于苏格兰国王结婚。
她一生的付出，都在促进苏格兰走向文明，以及使古老的凯尔特教同化为基督教，她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
也因此，在1250年被圣教追封为圣徒。
“圣玛格丽特说的是英语吗？”
菲儿：“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注视我。”
“圣米迦勒有没有头发？”
菲儿：“祂拥有拥有沾染血色的金色长发。”
“您是否拥抱过主？”
菲儿：“没有，但圣玛格丽特拥抱了我，我也拥抱了她。”
“你拥抱的是她的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菲儿：“上半身。”
“圣玛格丽特是裸体的吗？”
菲儿皱眉：“你们认为圣人没有穿衣服吗？”
这些问题，已经朝偏激，钻牛角尖的方向而去。
也相反，这些问题才是最危险的问题。
因为这类问题答案，很容易和《圣经》记录的，以及每个主教内心认知，产生差异冲突。
一旦发生差异，就会遭受质疑和逼问。
更容易让菲儿露出马脚。
例如圣玛格丽特说话是不是英语。
如果菲儿说是或者不是，都是不对的。
圣徒玛格丽特，虽然是苏格兰人，会说英语，但成为圣徒后的她，不该被语言所束缚。
更别说，玛格丽特说的是英语，那菲儿一个法国人，怎么会听得懂？
还有问题圣玛格丽特抱的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以菲儿的身高，要抱只能抱到圣玛格丽特的下半身，但如果菲儿这么说，那就落入陷阱。
因为菲儿说的是，圣玛格丽特拥抱了她，那圣玛格丽特必然要弯腰，菲儿也不可能抱圣玛格丽特的下半身！
可以说每个问题都很刁钻，都藏着陷阱，等着菲儿踩下去。
放松心的徐思灵，在听到这些问题，紧张起来。
唯恐菲儿回答出现问题。
因为这些问题，不允许出现思考，但凡思考，就会被主教质疑。
思考可以说是犹豫，但你犹豫，就证明伱不虔诚。
对于神迹降临，与神会面这些事，都没日日回忆。
不虔诚的圣教徒，能是圣教圣女吗？
接二连三回答那几个刁钻的问题，弄得屋内的气氛愈发紧张冷峻。
除了苏桑尼，另外四个主教，面色愈发亢奋恶狠。
都疯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讨伐菲儿，希望抓住菲儿回答的漏洞！
好在菲儿提早做出准备，很多问题她事先做过预想。
一些不能正面回答的问题，她就以另外的方向去回答，不让人抓出毛病。
但渐渐的，她也开始吃不消，秀眉微微皱起来，手心的汗水在冒，额头金色刘海，也被屋内紧张的气氛弄得汗水沾湿。
可爱的脸蛋终究露出些许疲惫。
四位主教毫不停歇地逼问，终于还是结束了下来。
他们把该问的都问了。
再逼问得太多，性质就变了。
这不是谈判审查，而是在审判。
不过四位主教互视一眼，年迈泛着混浊的眸子，都露出惊叹。
因为菲儿回答他们刁钻的问题，不能说回答得完美，但都做到了滴水不漏，一些毛病她完全可以自圆其说。
菲儿话语没有露出任何重大毛病让他们抓到。
主教们原本以为，这些问题足可扰乱菲儿的信念，但是菲儿始终不为所动。
大主教苏桑尼，见他们都停下追问，不由朝菲儿露出和蔼的笑容。
这个慈祥和蔼的笑容，如同炽热迎来春风，令菲儿身心放松。
她认为这一切都结束了。
内心松了一口气。
“拉雅小姐，看样子您的回答，令大家都很满意。”
“我只是回答我所有知道的。”
“最后，我只有一个问题。”
“您问，大主教。”
苏桑尼是个年迈的老人，他的笑容和蔼慈祥，如春风拂面，令人感到温暖和舒适。
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这些痕迹并没有使他显得憔悴或严厉，反而增添了他的亲切感和可信度。
“拉雅小姐，您认为，自己有得到主的恩宠吗？”
苏桑尼的笑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驱散人们心中的忧虑和紧张。
当菲儿看着他的眼睛，会感受到他那充满关爱和鼓励的眼神，像是在告诉菲儿，‘不要担心，这里没人会害你’。
这种笑容会让菲儿放松警惕心，使菲儿感到苏桑尼不仅是一位长者，更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菲儿下意识露出笑容，就要回答出肯定。
“我有.”
然而就在话刚出来刹那，徐思灵剧烈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破坏了屋内和蔼的氛围。
也打断六人本该顺利的谈话。
四位主教露出抵触的眼神，就连大主教苏桑尼，都略感不满。
徐思灵摸了摸鼻子，歉意笑道。
“非常抱歉，各位主教大人，这屋子看起来太久没打扫，我感觉有些不舒适。”
主教：“不舒服就出去！”
“这不行，拉雅小姐可没让我出去。”
徐思灵一脸轻松，面露歉意，但他的内心，完全不如表面那般轻松.
甚至可以说，他的内心惊涛骇浪。
因为苏桑尼这个问题，是个大陷阱！包括他露出的笑容！
苏桑尼笑容的目的，就是松懈菲儿的警惕心，前面主教逼问菲儿的那么多问题，都是佐料，真正的大菜，在这！
“你有得到主的恩宠吗？”
这句话看似容易好回答。
菲儿当然有得到主的恩宠，不然哪里懂得黑死病控制和治疗？
可问题在于，现在圣教教会的教条，是没有人可以肯定自己受到上帝的恩典，包括国王和教皇。
如果菲儿做出肯定答复，那她就证明了，她自己是异端邪说，且她的身份地位，在她的话语里，将凌驾于法国国王，和教廷教皇之上！
这岂止是坑？
这简直就是个大陷阱！
就算菲儿事后说口误，或者以其他的形式辩解，那她今天说出去的话，都会传到教皇和国王耳朵，到时候两人会怎么想？
更或者说，这个问题，就是克雷芒六世，让大主教苏桑尼问菲儿的。
这个陷阱，不是苏桑尼给菲儿挖的.
而是克雷芒六世教皇，特意给菲儿挖的！
克雷芒六世，想以此问题，离间菲儿和腓力六世！
徐思灵内心的惊骇还没消散。
没想到前面的一切问题，都是虚假表面，最后这个问题，才是克雷芒六世的真正目的。
克雷芒六世无法否认菲儿圣女的身份，他也需要菲儿的存在，可他不允许新诞生的神权人物，是个坚定站在王室一方的成员。
所以他得挖出个坑，让菲儿跳下来，只要菲儿刚刚回答，她承认自己受过上帝的恩典。
那这件事，将会得到发酵。
克雷芒六世教皇肯定会笑着，一脸好人样接受菲儿的过错，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腓力六世那边？却未必会这么好心接受这些。
要知道，教条对外的说法，腓力六世身为国王，都未曾接受过上帝的恩典，菲儿她一个小贵族，凭什么接受过？
以腓力六世那刁钻偏激的脾性，就算再怎么需要菲儿，也会跟菲儿产生隔阂和怀疑。
对于腓力六世而言，没有什么是比屁股下的王位最重要的。
菲儿前面但凡承认，那就代表，菲儿将会威胁到腓力六世的王位，这是腓力六世不能接受的！
徐思灵内心狂骂克雷芒六世，恨不得现在飞到阿维尼翁，一剑把那个该死的老东西头噶下来。
可面对苏桑尼的问题，菲儿的回答如果是否认，那她不就承认，自己所受到的上帝恩赐，控制黑死病的手段和治疗办法，都是虚假的？
真尼玛的大坑，该死的克雷芒六世！
徐思灵不是没有办法回答，但他不能帮菲儿回答。
只好剧烈咳嗽，打断一切，顺便用眼神提醒菲儿。
好在菲儿回头看向徐思灵时，敏锐察觉到徐思灵警告的眼神示意。
菲儿的脑袋迅速转动，很快察觉到这个问题的陷阱在哪！
她秀眉轻皱，按在《圣经》的左手，忍不住微微拱起来，想抓破这本书。
煞笔圣教。
想陷害我！
苏桑尼轻轻咳嗽，拉回众人视线，再次露出和蔼无害的笑容，看着菲儿。
“拉雅小姐，您刚刚的回答，是说，您有接受主的恩宠？”
“啊？”菲儿装愣可爱歪头，“我有这么说吗。”
旁边的主角怒目瞪来：“不，你前面就是说‘我有’，我们都听到了！”
“不不，各位主教，我的原话不是这样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苏桑尼皱眉：“那拉雅小姐，您的原话回答是什么？”
“我前面说的是.”
菲儿坦然而笑，笑得是那般自信轻松，脱口而出，笑眯的眼角，同样露出无辜无害的神色。
“我有，愿天主继续眷顾我。如果没有，愿天主垂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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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