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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远洋来客(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医生,他的手术成功率怎么样,如果我们做了这个手术,他能恢复到以前的情况吗?” 中年人站在医生办公室的中央,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空洞,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他的双手颤抖着,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仿佛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寻找一丝的安慰。

    医生沉重的声音从桌子对面传来:“手术的成功率我们没有办法跟你保证。正如我之前跟你说的,病人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个花瓶被打碎之后,用胶水重新粘到一起,任何情况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整个花瓶彻底崩溃。病人术后的预后情况我们也没办法保证,毕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但是根据我们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么大年纪的心衰患者一般预后都比较差,即便能出院,生活质量也会大幅下降。但是我们可以保证,如果你决定接受手术,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救他。”

    家属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眸中闪烁着无法置信的光芒。他向后踉跄了一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重重一击。

    “不……这不可能……”他无力地低语,双手掩面,身形微颤。他的身体像一根紧绷的琴弦,似乎随时都会断裂。他的嗓音沙哑而微弱,却像刀割般锐利,割开了这个寂静的房间。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的身体僵硬,目光空洞,仿佛被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个无法接受的现实。

    医生也知道要一个人突然接受这样的打击,并且要他从一个两难的选择里做出抉择是很难的事儿,于是他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说:“我知道现在下决定很难,你可以和家人商量一下。但是时不我待,希望你们还能尽快下决定。” 交代完这些,接诊的医生便出去处理患者的问题了。留下了患者家属独自一人在办公室。

    在陈海也打算离开准备下班的时候,那个中年人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哭泣,泪水滑过脸颊,落在颤抖的双手上。他无力地跪在地上,把头埋进双臂之间,任由痛苦像汹涌的洪流般席卷过他的身体。此刻,他就像一个在暴风雨中孤独无助的孩子,茫然失措地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陈海迟疑着走到他的旁边,从桌子上抽了些纸递给了他。他接过纸巾后回了句谢谢,然后又开始了无助的啜泣。陈海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陪着他。等他的情绪冷静了一些之后,陈海建议道:“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吧,这个时候有个人商量一下比较好。”

    患者家属拿纸巾抹去了自己的泪水回答道:“我没有家人,我是个孤儿。”

    陈海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被干涩的空气堵住,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病人家属似乎已经习惯了陈海这样的反应,他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从小我就是一个人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我考上了英国的大学,拿着全额奖学金到了英国留学。那时候我刚到英国,人生地不熟的,英语口语也不熟练,初来乍到的很不习惯。结果到英国的第三天,我就因为看错了路线,坐反了车。不过如果我没有做错车,我就遇不到汉斯,也就没有那么多故事了。”

    陈海知道他这是没有人能够商量,又想要找人倾诉,自己作为房间里唯一的活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两瓶葡萄糖,将其中的一瓶递给了他:“医院里没有酒,就喝点儿这个代替吧。”

    他从陈海的手里接过了葡萄糖,打开后猛灌了一口后继续说道:“在我知道坐错车,在旁边心烦意乱地等下一班车的时候,汉斯出现了。他那个时候的头发还没有现在那么白,还能隐约看到一些黑色。他热情地冲我打招呼道:‘你好,你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了一跳,但我也只是当他是对我的亚洲长相好奇的外国人之一,毕竟之前也有不少外国人问过我一样的问题,所以我解释道:‘我不是韩国人,更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

    “我原本以为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便会选择离去,没想到他反而对我中国人的身份大感好奇,他告诉我他一直对中国非常向往,我们就在等车的间隙聊了起来。我们聊得很投缘,后来即便车子到了我们也没有停下聊天。后来他还邀请我去他家做客。”

    “你答应了?” 陈海有些疑惑,毕竟如果换做是自己孤身一人在外,被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外国人这样热情地邀请回家做客,心里一定会有防备的。而且即便是不考虑安全问题,大多数人应该对到不熟悉的陌生人家里做客还是挺排斥的吧,无论是出于不想给人添麻烦的考虑或者是避免和对方家人无异议的社交的考虑。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青涩的笑容,这个笑容在他这个年纪可不多见,可能是当他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他的心又回到了自己那个青葱的岁月了吧。

    “刚开始我也是拒绝的,不过他说那天是他的生日,他的家人全都不在了,希望我能在他生日这天陪陪他。我看他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里面还有一个像是蛋糕的盒子。再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也是这样一个人过生日。想到那种独自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环顾四周,却找不到一丝生日的氛围,房间里唯一的声响是钟表的滴答声,眼睛注视着那个静静的蛋糕,蛋糕上的烛光在微弱地闪烁的悲凉。再看到他眼里充满期待的眼神,我也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其实现在想想也是挺鲁莽的,如果汉斯对我是别有所图,恐怕我现在都没办法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