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给你介绍。”丁爱学指着身边的人说,“这是钟明,我们县最好的兽医,不止会看牛,猪马、猫狗,甚至是禽类,他都能看,很有本事,你的人可要跟他好好学!
钟明,这位是北山县知县。”
钟明赶紧跟孟长青问好,孟长青忙道:“钟师傅不必客气,一路赶来辛苦了。”
“能得丁大人看重,是小人的荣幸,不辛苦。”
孟长青又对丁爱学道:“多谢师父,舍得借我这样一位能将,长青绝不辜负师父好意。”
“好好好,时辰不早了,我还要赶回罗江县,你也回去吧。”
孟长青目送丁爱学一行人走远,这才领着钟明几人和九头牛往北山县去。
经丁爱学介绍,孟长青初步了解钟明的本事,如此能人,孟长青自然有心加深了解,便驾马跟他走在一排。
可刚开口,胯下的马就要往旁边蹿。
孟长青哪能不了解它的心思,它是不高兴跟在牛屁股后头,干脆下马放它到前面开路,自己则坐上了钟明的牛车。
“大人。”钟明很不自在,往边上让了许多。
孟长青看得出对方的局促,“钟师傅本就是罗江人吗?”
“大人直接喊小人名字就是。”钟明回道:“小人祖上原是驮州人,当年战乱,先辈逃亡到罗江县。”
“原来如此,这之后便一直在罗江县居住了?”
“是。”
“罗江县是个好地方,不止有凉州独一份的稻米,气候也是凉州各县中最好的,你家先辈很有眼光。”孟长青捧了一句,跟着就问,“听丁大人如此夸赞师傅的能力,想必您有真本事,不知您的本事来自家传,还是在外求学习得?”
钟明老老实实回道:“我家祖上本是给人治病的,可惜医术不高,上门求医的人并不多,当年逃到罗江后,为生存就开始给牲畜看病。”
“竟是这样的过程。”孟长青说,“我听来觉得稀奇,想必当中有不少难处,反正到地方还要些时间,不妨再跟我说说当中的事。”
钟明之前从未听说过孟长青这个人,以他此刻对面前人的了解,只觉得这年轻的知县,没什么官架子,就跟他家附近那些爱听故事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但到底是对方是知县,他要听,自己就得继续说。
“我家先辈想的简单,以为都是生灵,本质上理应是共通的,但真着手给牲畜医治才知道,那各有各的难处。牲畜没法说话,也就不能告诉医者哪里不适、何种不适,全靠大夫的经验。
所以,我家先辈刚入这行时,常被人骂,偶尔还被打几顿,后来教训多了,就到处寻摸前人的经验,厚着脸皮偷师。
几代积累下来,到我这里才有些顺手。”
这番话说下来,孟长青就知道这人谦虚,不是什么咋咋呼呼的人。
有此判断,接下去孟长青跟他聊的话题就多了,有关心他日常生活的,也在他专业上发问的,从杨门县城门口,到北山县县衙,一路上他俩说话的声音就没停过。
当然,主要是钟明说,孟长青发问和倾听。
钟明嗓子都哑了,但哑的高兴。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跟个知县如此交谈,虽说是个相当年轻的知县。
等到了县衙,这位大人还亲自给他安排住的地方,钟明受宠若惊。
当然,钟明不知道,孟长青不止亲自为他安排了住的地方,还亲自给牛安排了住的地方。
不止如此,还以极快的速度写了招徒启事,贴到了县衙外面的公告墙上。
这时候天都快要黑了,但消息还是很快就传了出去。
公告贴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聚到衙门外的空地上,并且往这边来的人越来越多。
官府招衙役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当时有许多排在后面的人都没轮上问话,就失去了机会。
这回一听说官府又在招什么人了,当即放下手上的活就跑了过来。
当中,要属罗三木跑得最快,也挤的最靠前。
都没来得及打听公告上的内容,他就对墙边站着的衙役道:“选我!选我!”
衙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哦,那你到那边等着,过会儿有人找你问话。”
罗三木到地方站好,才从别人口中知道,这次衙门招的不是衙役,而是兽医学徒。
这落差叫罗三木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人群当中有人问衙役,“衙门干啥要收兽医学徒?有啥条件?”
“自然是有需要才招,没啥条件,只要肯学,衙门有现成的师父教。”
又有人问了,“那做学徒,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罗三木赶紧竖起耳朵听,心里估计就算没有八百文,四百文总该有,伺候牲畜的活也不轻松。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就算不如衙役威风,但能赚到钱就好。
却不想那衙役回:“做学徒还指望衙门给你们发钱?不问你们收钱就不错了,上哪儿学手艺不得给师父送礼?”衙役嗤笑,“还指望衙门给你们钱。”
罗三木的心连坠两阶,彻底摔在了地上。
问清楚告示上写的内容,涌而来的人群都停在了原地,罗三木在那边站了许久,后面才排了三个人,跟当初选衙役时的情形完全没得比。
罗三木左右观望,想着要不然自己趁人不注意走了吧,说的好听叫兽医学徒,实际上不就是去伺候衙门养的牲畜。
既没有钱,还耽误自家的活。
他脚下这一步都已经迈出去了,却见知县孟大人迎面走来。
“罗三木!”孟长青叫出了他的名字,并对他道:“你也想学兽医?以你的脑筋认真学肯定能学好,我做主免掉你的测试,明日起直接去牛房找师父。”孟长青还对他点了点头,“好好学!以后这门手艺有大用。”
罗三木傻在院里,愣愣的说了一句,“谢谢大人。”
孟长青走后,他身后的人还羡慕的问他,“唉,你是哪儿人?知县大人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罗三木没有心情回答,他心里正后悔,早知道嘴就不那么快了。
回到家,跟自己妻子说起这件事,“还以为又招衙役才跑那么快,没想到是个什么学徒,没有工钱不说,还是伺候牲畜的活,我是真不想干。
可孟大人发了话,我要是不去,他怕会不高兴。”
江婵听着表情变了好几变,“你心里不愿意学,就算去了也学不好,不如我替你去。女的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