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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山顶的风景
    蹴鞠这种游戏,云缺儿时经常玩耍。住在斩妖司的时候,母亲会陪着一起踢球。之后云缺住在青狐山,只能一个人踢,少了很多乐趣,但还是乐此不疲。因为第一个鞠球,是母亲送给自己的,云缺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用杂草编织的小球,很软,对当时年幼的云缺来说十分适合,即便力气用得很大也伤不到脚。云缺的脚力,其实很强。斩妖的时候通常用刀,只是平常没多少机会施展而已。十岁的时候,云缺已经能踢石头了,不是单纯的踢着玩,而且是从山脚直接踢到山顶的那种。浮萍山附近碎石很多,云缺经过的时候都会踢上一阵子。专门往山顶踢。以至于那几年的时光,萍山君总在骂老天,没事儿下什么流星雨。文殿之内,踢着头骨的云缺,恍惚间回到了童年。四周是青草地,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天气极好。小小的云缺,在草地上踢着一个竹子编织的鞠球,玩得不亦乐乎。踢累了,便往草地上一倒,一边打盹一边晒太阳。耳边是知了的阵阵叫声,慵懒而惬意。云缺闭着眼,觉得无比舒适,内心一片平静,仿佛在这片天地间没有任何烦恼,一切的烦心事统统被忘记。忘记了岁月,忘记了忧愁,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这种空灵的感觉,让云缺久久不愿醒来,直至身旁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踢得不错。”小云缺睁开眼,看到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四旬上下的年纪,五官端正,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儒衫,头顶戴着普通的儒冠。看一眼就知道,这位肯定是个教书先生。云缺一骨碌坐了起来,道:“先生也会踢球”中年文士微笑道:“儿时经常以蹴鞠为乐,强身健体,我踢得还不错。”小云缺一听来了精神,道:“那咱们比一比,看谁踢得好!”中年文士笑道:“可以。”小云缺摩拳擦掌,道:“我去画个门,谁先踢进去三个球,谁赢!”“门无内外,进门与出门又有何区别。”中年文士抬手指向远处的一座高山,道:“要比,就比些难的,谁把鞠球踢到山顶,谁赢。”“好哇!往山顶踢球我最拿手了!”小云缺信心十足,狡黠道:“既然是比试,得有点彩头才行!先生若赢了,这球送你,我要是赢了,先生送我点什么呢。”中年文士莞尔一笑,道:“你若赢了,便送你一场造化。”小云缺撇了撇嘴。心说这先生真抠门,连个球都输不起,造化那东西不就是哄小孩子的么。很快,小云缺不再关注彩头,因为比试的过程更有趣。两人来到山下,被一条河拦住了去路。河面很宽,奇怪的是河水纹丝不动,平静得毫无波澜。河水虽然平静,但水里面有东西。四头奇怪的野兽。一头浑身青色的水牛,一头浮在水面的巨鳄,一只高大的怪蟾,一头浑身雷光的大象。小云缺看着河里的野兽,十分好奇,想不通种类不同的四种野兽怎么会聚集在一起。中年文士站在河边,道:“你要如何过河呢。”小云缺道:“游过去!水不深,很快即可抵达对岸。”中年文士道:“河里的野兽并非善类,惊扰了它们,会遭到攻击。”小云缺道:“好办,全部斩了,这活儿我拿手!”中年文士点了点头,抬手指向对岸,道:“河里的野兽,你可以斩杀,那么对岸的危险,你要如何应对。”小云缺顺着中年文士的指点望去,发现河对岸有一头庞大的石头怪物,正在躁动不安的走来走去。小云缺道:“照砍不误!我有刀的,我的刀……”小云缺说话间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的确有刀,却是把很普通的砍柴刀,刀刃上遍布豁口,杀牛都费劲,更别说砍石头了。小云缺为难起来,一时想不出好办法。中年文士微笑道:“登山的路,只有一条,但登山的办法,未必只有一个,你可以仔细想一想,河对面的石头巨人,为何在徘徊不定,水里的野兽,又为何留在河里。”小云缺坐在河边,望着河水与高山,皱着小小的眉头陷入沉思。中年文士也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如此画面,犹如先生给学生出了一道难题,学生在努力思考,先生在安静等待。……天祈学宫,事务堂。宋道理回来后,越想越生气。他能容忍云缺的调皮,却无法容易云缺对儒圣遗骸不敬。身为儒家子弟,在宋道理的眼里,儒圣便是天,是世间道理的源头,是不可亵渎的圣人,平日里谁若敢在他面前羞辱儒圣一句,他绝对会拼命。宋道理是一位虔诚又固执的儒修,对儒圣的敬重,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大祭酒能容忍云缺,宋道理实在忍不下去,在屋子里坐立不安,最后决定重返文殿。他要提醒云缺,那是儒圣遗骸,不是玩具,不能触碰更不能当球踢。宋道理气呼呼的再次来到文殿。透过后窗看去,随后宋道理整个人呆若木鸡。他看到云缺正盘坐在大殿中心,闭着眼睛,对面,金色头骨悬浮半空,位置与云缺的头部齐平,虽然没有身体,但看得出也是坐姿。呆愣了半晌,宋道理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冲进大祭酒的木屋,门也忘了敲。秦蒙正盘坐在木床,闭目打坐,看到宋道理慌张的样子,立刻皱了皱眉。宋道理可是学正之首,最很稳重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如此惊慌。“出什么事了。”秦蒙问道。“显圣!显圣了!”宋道理惊喜交加的道:“大祭酒!儒圣头骨自行漂浮,圣人显灵了啊!”秦蒙呆滞了一瞬,跳下木床,鞋都忘了穿,与宋道理赶到文殿外。隔着小窗,两人看到云缺与漂浮的金色头骨。大祭酒浑浊的双眸在此刻变得清澈起来,神色中透着紧张与惊喜,好半晌没说话。最后秦蒙轻轻将后窗关好,示意宋道理远离此地。到了远处,宋道理紧张的道:“圣人会不会降下神谕云缺年纪太小,一旦疏忽,容易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缘啊!”秦蒙望着头顶的天空,忽然笑了起来,道:“我是第九代学宫大祭酒,前面八位前辈,毕生都在等待着圣人的消息,可是几千年过去了,圣人从未给学宫留下过只言片语,只有后山的八字圣言。”“每一位大祭酒都想知道,圣人的脚步,最终停留在何处,沧海到底有没有尽头彼岸到底有没有鲜花天祈学宫因何建立在云州角落学宫存在的意义难道只是传授学问而不问世事”“我们有太多疑问,世间有太多未解之谜,数千年来,圣人遗骨从未自行移动,今天的确是天大的机缘,让我们有机会窥视这方天地,但你要记住,这份机缘是云缺的,不是学宫的,更不是我们的。”大祭酒这一番话,让宋道理恢复了冷静。宋道理回头望向远处的文殿,目光中的灼热渐渐消失,最后被释然所取代。他明白了大祭酒的教诲。儒圣遗骨,因云缺而动,旁人即便强行插手,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唯一的改变,只是破坏云缺的这场机缘而已。“学生懂了,机缘天定,不为人力所更改,该是谁的,便是谁的。”宋道理呼出一口浊气,道:“希望云缺这次,能有所感悟。”宋道理与秦蒙等待在文殿远处,不敢打扰,两人都期待着云缺这次的机缘能收获颇丰,对修炼一途有更深感悟。河边。小云缺的确有所感悟。他想通了一件事。“我想到办法了!”小云缺跳了起来,信心满满。“说说看,你的办法是什么。”中年文士微笑道。“我们不去山上玩了,就在草地上踢球!把比试改为看谁踢得更远!”小云缺道。中年文士笑道:“你很聪明,明白知难而退的道理,很多人都认为知难而上才是正理,殊不知有时候退一步,才会海空天空。”中年文士没有任何遗憾的神色,始终带着平静的微笑,站起身与云缺远离河畔。走了一段路,云缺站住了,回头看向河对岸的山顶,疑惑道:“先生去没去过山顶,山顶有什么”“去过,有风景。”中年文士道。“好看么”云缺好奇道。“有好看的风景,也有难看的风景。”中年文士道。“为什么风景还有好看难看之分山顶的风景,不是只有一种么。”云缺不解道。“登山之路,你会看到什么。”中年文士道。“阶梯,树木,花草,也许还有奔跑的松鼠!”云缺道。“你觉得这些风景,好看么。”中年文士道。“挺好看啊!”云缺道。中年文士摇了摇头,道:“你仔细看,阶梯旁边有蚁穴,树木之上爬满小虫,花草之间埋着腐烂的尸骨,奔跑的松鼠背后,是一只猎食的毒蛇,这样的风景,还好看么。”小云缺想了想,道:“不好看,可是为什么风景会不一样呢,明明是很好的风景,怎么会变得难看起来”中年文士道:“同样的风景,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便是截然不同的模样,世间风景皆如此,你要如何欣赏,才不枉此生呢。”小云缺皱着小小的眉头,想了好久,忽然明悟道:“看远处!只要我一直看远处的风景,就看不到近处的蚁穴和小虫,也看不到尸骨和毒蛇,这样一来风景就会变得美好!只有忽略脚下的羁绊,我才会永远走在寻找风景的路上!”中年文士微笑着点头,道:“很好,看来你明白了风景的道理,是个聪慧的孩子,我们去草地上,踢球罢。”小云缺没走,而是始终望向河对岸的高山,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道:“先生,我想去山顶。”“为何非要去山顶,河里有野兽,对岸有怪物,去山顶的路很难走,既然我们比试踢球,草地也一样。”中年文士道。小云缺昂首道:“我要去山顶看风景!既然先生到过山顶,我也能爬上去!”“山顶很危险,你也许会死在途中,如此危险的风景,你还想看么。”中年文士道。小云缺傲然道:“七叔教过我,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别看我小,我可是武夫!无所畏惧的武夫!”中年文士平和的目光中泛起一丝异彩,微笑着颔首道:“孺子,可教。”........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