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所长,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就是个不要脸的臭盲流。”
听到江明浩的话,女人更按捺不住了,就差跳起脚来骂江明浩了。
李建民没说话,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江明浩,从江明浩的穿着和气质上能感觉得到,这小子不是庄稼人,再听刚刚说的那两句话,口音也不是白沙市本地的。
“你说你是帮我来解决储油所难题的?”
李建民虽然没有和女人一样态度倨傲、口出不逊,但也并不认为江明浩说的是真的。
“嗤,你知道储油所的难题是什么吗?”
不等江明浩开口,李建民轻嗤了一声,很明显,对于江明浩的话,李建民并不相信。
听到李建民的话,女人松了一口气,抱着膀子,等着看好戏。
李建民可不是好惹的,这小子敢胡说八道,李建民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副所长,你现在天天发愁的难道不是上面要求的让储油所创收这件事吗?”
听到江明浩的话,李建民眼神快速的闪烁了一下,狐疑的看向江明浩。
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仅仅是针对他们粮油系统而言,一般的老百姓是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的,难道......
“同志,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李建民换了称呼说道。
“李副所长,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江明浩语气淡淡,没有半分的急切,眉眼间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冷厉。
李建民的脑子快速的转动。
“到我办公室来吧!”
别人不知道,李建民自己却清楚,创收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难,为此,他这一个礼拜吃不好睡不好,折腾的半死。
所以,哪怕他不确定江明浩说的是真是假,他也想试一试。
万一呢!
“李副所长,你不要听这个臭盲流的话,他就是.......”
“孙艳梅,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
李建民面色不悦的看了孙艳梅一眼。
孙艳梅没想到平时对她和颜悦色的李建民会这么对她,一时间有些怔住了,等到她反应过来,江明浩已经跟着李建民进了办公室。
孙艳梅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恨。
“掺谷糠?”
办公室里,李建民眉头紧皱,觉得江明浩说的这个方法很不靠谱。
“大豆进入榨筒中加压后滑动就会加快,油还没全部榨出来渣滓就成饼了,我想这一点,李副所长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李建民点点头,这一点他当然清楚,这也是困扰整个炼油行业的问题,但掺谷糠就能解决这么复杂困难的问题吗?
“行与不行,李副所长试试就知道了。”
对于这个提高出油率的办法江明浩百分百的有信心,毕竟这件事,是他前世里返城后在报纸上看到的,而提出这个办法的,正是白沙市白山公社储油所的副所长,李建民。
“好,如果真要成功了,我一定好好答谢你。”
李建民沉吟了一下,抬头看向江明浩,认真的说道。
毛主席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许,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办法真的能解决出油率低的问题呢?
“我叫江明浩,尖山咀下咀子的社员。”
江明浩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条件,他本来也没想贪功,他要的不过是......
当然,他也不怕李建民翻脸不认人,他有的是办法让李建民不敢不认账。
李建民亲自把江明浩送出了储油所,孙艳梅不知道去了哪,不见了踪影。
“我等着李副所长的好消息!”
李建民笑笑,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办公室打报告,把这件事汇报上去。
离开了储油所,江明浩这才想起,他答应了要给小月儿带糕饼回去,但是他身上没有粮票,想到国营商店去买是不可能的。
但是想到小月儿看不到糕饼的失望眼神儿,江明浩心里就难受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江明浩看到路边的一个胡同口,有个头上蒙着蓝格子头巾的妇女,蹲在胡同口,地上有个盖着毛巾的篮子,里面还隐约能看到白色的热气。
妇女神色拘谨,眼神四下张望,嘴唇也抿着,显得很紧张。
“大姐,你这篮子里装的是啥好吃的?闻着真香啊!”
看到江明浩,妇女腾的从地上站起来,脸涨的通红,眼睛警惕的盯着江明浩,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俺......俺这是给俺儿做的牛舌饼。”
妇女磕磕巴巴的说道,脸上的雀斑因为涨红的脸色也变得更加明显。
“难怪啊,大姐,我闺女也喜欢吃牛舌饼,但屋里的娘婆都不会做,你看能不能......卖我几个?”
“不中,俺.......俺不投机倒把,不走资本主义路线,俺.......”
妇女很着急,说话更加的磕巴。
“大姐,你别着急,你把给自己儿子做的饼让给我几块,我不好意思白拿,给大姐你点面粉钱,这不是买卖,这是互相帮助,咋能叫投机倒把呢,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江明浩的话让妇女的脸色微微有些放松。
“这真不算投机倒把?”
“不算。”
江明浩说的斩钉截铁。
妇女的脸色更加松动了,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篮子。
为了避免被‘市管会’的人抓到,妇女拎着篮子进了胡同,江明浩也跟了进去。
“大姐,这些牛舌饼我都买了,你说个数吧!”
看到篮子里的牛舌饼,金灿灿的,即使没吃到嘴里,都有股子甜味儿,想到家里那几口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口细粮,江明浩咬咬牙说道。
妇女起初还犹豫,但是架不住江明浩口吐莲花,最后,以两块钱的价格,把一整篮子的牛舌饼都卖给了江明浩。
交谈过程中,江明浩知道,这妇女叫金花,家里祖上就是做糕点的,还出过宫廷御厨,只不过63年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店铺被查封,丈夫也因为政治问题被批斗,家里就落败了。
“金大姐,我家闺女就喜欢吃这些糕饼,这样,我下个礼拜还来,如果金大姐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多做两样糕饼?”
金花握着手里的两块钱,极为心动。
但是想到在批、斗中成了残废的丈夫,金花的眼神又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