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给戴处长85块钱。”
“80。”
“成交。”
两句话,江明浩就和戴春正谈好了价格。
江明浩的心理价位本就是75到80,因为从戴春正刚才的情形来看,他是懂行的,在一个懂行的人面前,他要的高了就没了诚意,但做生意,总得有来有往,所以他给戴春正留了十块的空间。
戴春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顺坡下驴。
“这台录音机我先留下了。”
确定好了合作,戴春正就从钱包里掏出了80块钱。
江明浩面色没有太大变化,心里却是有些震惊的。
这个年代,能随身带着80块钱的人可真是太少见了,而且他瞄了一眼,戴春正的钱包里远不止八十块。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前世在杂志上看到的戴春正的发家史,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清楚的说明,戴春正在下海之前就已经挖到了第一桶金,现在看来,戴春正的第一桶金很可能和自己的发财思路是一样的。
“我怎么联系你?”
“我每周二会到储油所。”
这个时间是江明浩之前就算计好的,虽然跟陈富贵打了招呼,但眼下的情况,他不可能天天都待在公社。
戴春正点点头,将录音机随手放到了脚边的柜子里。
两个人就合作的对话到此为止。
干脆利落的让见惯各种大风大浪的江明浩都有些咋舌,不愧是大佬。
“戴处知道卷柏吗?”
戴春正掏出烟,正在找火柴,听到江明浩的话,手里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江明浩。
“我们生产队的山上盛产卷柏,我听说卷柏是很不错的中成药,是真的吗?”
在没有和戴春正有深入的了解前,江明浩不想露出自己的底牌,因此哪怕他心里很清楚卷柏的药用价值,却装作懵懂无知。
“你是哪个生产队的?”
戴春正的眼底有一层隐藏的亮光,很不显眼,但是江明浩看到了。
“尖山咀。”
“尖山咀?你们生产队是不是有个叫......郑援朝的?”
听到这个名字,江明浩微微有些意外。
“他的岳家是尖山咀的。”
“嗯,卷柏的确是中成药,市面上流通的不多。”
短短的几句话,江明浩已经知道,戴春正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如果把这些内容串联起来,就不难发现,戴春正手段高超,不知不觉中就把想知道的信息套了出去。
“那我就等戴处长的好消息了!”
正所棋逢对手的游戏才会让游戏玩的时间够久,点到为止,江明浩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起身站了起来。
戴春正点点头,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等到江明浩离开,戴春正的脸上才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表情。
刚刚在走廊里,他看到了江明浩帮助那对祖孙俩的画面。
这小子有点意思!
戴春正点了一根烟,脑海里想起江明浩的话,这小子看似突然问起卷柏,还装的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戴春正却笃定,江明浩就是故意的。
难道是老李跟他说了自己有想往中医药发展的这个想法?
卷柏,尖山咀.......
戴春正掐灭了手里的烟,把自己的助手喊了进来,交代了几句。
出了卫生所的江明浩,嘴角扯出了几分笑意。
原本他走李建民这步棋,只是为了搞些不要票的豆油发点小财,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惊喜。
怎么说呢,这就是他正打瞌睡呢,就有人递来了枕头。
没有人比戴春正这个中医药大王更适合做合作伙伴的了!
同样的,江明浩也并不担心戴春正越过他直接去跟生产队联系,据他所知,现阶段,国内还没有攻克批量保存卷柏的技术难题,而他,恰恰知道。
因为戴春正的性格,两个人的交谈不超过十分钟,所以,江明浩现在还有大把的时间。
这不是江明浩第一次来公社了,但他还是沿着不宽的路,把前后三条街都走了一遍,不知不觉,江明浩走到了粮食所。
此时,粮食所的大门已经关了。
粮食所在这个年代是个非常特殊又非常牛掰的存在,老百姓们的粮食都要上交到这里。
这时候收公粮没有机器,粮食的质量合格与否、干湿程度,甚至重量,都掌握在收粮的工人手里,因此,来交粮的社员们,都使出浑身解数的巴结这些人。
给陈富贵找麻烦的郑援朝就是粮食所的领导,他突然想起,刚刚戴春正问他认不认识郑援朝,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这个小插曲没有在江明浩的心里停留太久,因为他迎面遇上了苏炳超。
“江明浩,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炳超停下脚步,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
江明浩的神情淡淡的,前世里,他还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个苏炳超,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苏炳超对自己的恨意不算小啊!
原因呢?
他和苏炳超几乎没有什么接触,更谈不上有什么矛盾,苏炳超对自己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
想到这个可能,江明浩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
江明浩没有歇斯底里,但是身上的气势却让苏炳超楞了一下。
这个吃软饭的难道是中邪了?
“哼,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苏炳超的阴恻恻的冷哼了一声,擦着江明浩的身边走过。
看着苏炳超的背影,江明浩再次想起了前世里听村民们说的小月被虐待惨死的那些事,他要尽快查清楚这件事,他要让苏炳超付出代价。
和苏炳超的偶遇,让江明浩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也失去了继续溜达的心情,直接走向了招待所。
出示了李建民帮忙出的证明,又交了五块钱的押金,江明浩被安排到了最里侧的一个房间。
屋子很小,十平方出头,红砖地面,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铺着白色的泛黄的床单,角落里放着一个板凳,板凳上一个塑料盆,窗台上放着一个红色牡丹花的铁皮水壶,除此之外,屋子里再无其他。
江明浩把挎包扔到床上,自己也和衣躺下,鼻翼边,潮湿发霉的味道让江明浩不受控制的皱皱眉。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