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不解释解释吗?”
刘普遥将年轻小伙踹出去的瞬间,视线就落在了江明浩的身上,江明浩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他都能看得见,但他却没有从江明浩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变化。
如果这人不是瞎子不是聋子,那就是个厉害角色。
刘普遥从来不会以貌取人。
“他是个惯偷。”
刘普遥微微蹙眉。
惯偷,他知道江明浩把人弄到他跟前来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所以,他等着江明浩的下文。
“打着阳西二矿刘主任女婿的幌子偷盗。”
听到这个,刘普遥看了一眼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的年轻小伙一眼。
“打着这种幌子的人不是他一个,不过,这个礼我收下了。”
刘普遥说完拍了拍手,就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彪形大汉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分说的把年轻小伙从地上拽起来,夹在腋下带出了办公室。
年轻小伙早就吓的失声了。
刘普遥依旧没有收回停在江明浩脸上的视线。
几乎没有人在第一次见到杨彪能够面不改色的,杨彪是他从境外带回来的,是真正见过血的,身上的血腥之气让人不敢正视,更不敢靠近,但这个年轻人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你来找我谈生意?”
刘普遥原本要让江明浩先开口,但显然,这个年轻人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倒是很想知道对方来跟他谈什么。
“我姓江,江明浩。”
江明浩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是来卖菜的。”
刘普遥已经在心里过了好几遍江明浩的目的,好的坏的,但听到江明浩的话,刘普遥愣了一下。
这个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送了他一份常人不会送的礼物,然后说他是到煤矿来卖菜的,这.......
这个逻辑显然是刘普遥完全没想到的。
“你......要卖菜.......给我.......呵呵!”
刘普遥笑了两声,觉得江明浩八成是个傻子,他还没见过谁卖菜会卖到煤矿来。
“煤矿的工人不吃饭吗?”
“你是哪的人?”
“云省白沙市。”
“小伙子啊,年轻人有干劲有想法是好的,但也要切合实际,别说你在云省,就是你在郧阳市,这个事情也是不可能的。”
刘普遥收敛起脸上的精明之色,此时看着倒和个普通的老头没什么区别,甚至看着还有几分慈祥。
“我们二矿百十号矿工,一天三顿饭,基本上都是白菜和土豆,供销社一个礼拜送一趟,供销社离二矿不到十五里地,驴车牛车都能运,你在白沙,别说驴车牛车,就是用火车也得一天能到郧阳吧,从郧阳到阳西还得两个多小时,你觉得现实吗?”
刘普遥看着江明浩,态度倒是很亲切。
但是江明浩知道,刘普遥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不管外在呈现出来的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内在的东西。
“这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刘主任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买我的菜。”
“如果你的白菜和土豆跟供销社给我的价格一样我就买,一个礼拜一送,咋样?”
矿上买菜的事自然不该是刘普遥操心的,但刘普遥这人对矿上的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即使不用他亲自操办,他对采购渠道和价格也是门清。
“我卖的不是白菜,是黄瓜、洋柿子,未来还会有豆角、秋葵、豇豆、韭菜。”
刘普遥眼睛转了一下。
“?”
这些菜平时是很少见的。
即使是他刘普遥,也不是能随便吃到的。
“小伙子,你知道我们二矿一天就要多少斤菜吗?你偷偷摸摸的种的那点东西,还不够矿工们塞牙缝的。”
80年生产队还没有解散,个人种菜虽然不再像前面那些年管的那么严格,却也不老百姓敢随便种的,有的胆大的偷偷摸摸的在后房山刨块地种点精细菜也是有的,但产量能够自己家吃都不错了。
“我一天能供应三吨左右的黄瓜,一吨左右的洋柿子,二矿能都消化吗?”
刘普遥猛的坐直了身子。
3吨黄瓜,一吨洋柿子?
“你说的是真的?”
刘普遥是见过世面的,但这么大产量的黄瓜和洋柿子,最少得几百亩地才可能,可这怎么可能?
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呢,怎么可能会拿出这么多的土地种菜?
“当然是真的,否则刘主任以为我专程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刘普遥重新把身体倒回真皮座椅里。
“白沙......”
刘普遥想问白沙市变天了吗?
但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刘氏家族势力很大,虽然外界都说二矿是混子窝,其实刘氏家族的人都不是脑袋空空的武夫,相反,刘氏家族能够在阳西盘踞数十年不倒,就是因为刘氏家族的人都很聪明。
“黄瓜和洋柿子多少钱一斤?”
“黄瓜一块五,洋柿子两块。”
江明浩说完,刘普遥噗嗤一声笑了。
“小伙子,你知道二矿矿工一天的伙食标准是多少吗?八毛,一天三顿饭八毛,一顿饭不到三毛钱,一斤黄瓜就已经是矿工们两天的伙食费了,别说是我二矿,就是阳西一矿也不可能买你的菜,说破大天也不可能。”
阳西一矿是国有的。
真真正正国有的,没有任何罗乱的关系,阳西一矿也是郧阳三大国有煤矿的老大。
“我卖的是黄瓜和洋柿子,但我附赠的东西,却比我的菜值钱的多。”
刘普遥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好像忽然间知道江明浩要说的内容是什么。
“刘主任不是一直想彻底的把二矿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并且给刘氏家族洗白,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嘛!”
刘普遥的脸色骤变。
果然。
这小子说的内容就是他猜测的那样。
但是这件事别说一个外人,就是他们刘氏家族内部的人,也只有核心的几个成员才知道这个事,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刘普遥稳如磐石的心瞬间震颤了一下。
这件事虽然不致命,但家族内部的事情被一个外人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总是让人不安和忌讳。
刘普遥的心里短时间里已经转过了数个想法。
这个年轻人真是来卖菜的?
不不不!
刘普遥不相信,一个卖菜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而且,这个年轻人的表现证明,他知道的还很多,所以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