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多仿佛在起义军领袖的强硬逼迫之下,毫无招架之力,顺从了乔治的权威,但屋外的气氛却没有缓和。
从刚刚的对话中,波诺注意到这两人之间有许多矛盾,现在仍然可以明显感觉他们在较劲,都正强自压抑着内心逐渐膨胀的不耐和怒气。
这种情况,就如同隐而不明的火山一样,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而且,他也意识到,萨拉多似乎不完全是乔治他们的成员,这位被称作船长的人究竟是谁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目的来到这里。
不久之后,他的沉思被打断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
一道明亮的火光穿透进来,驱走了之前的幽暗,跟着便是大量的土石崩落,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寂静的夜空。
“锻炉又炸了!”
“你们守好这里,我们赶快过去看看。”
波诺心中默数着窗外那些越拖越远,逐渐消失不见的脚步,依旧动也不动的躺在原地,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发生变化,看起来还是陷入昏迷的模样。
随着远处的哀嚎渐渐停止,暗夜重归于平静,时间也在缓缓流逝,就当波诺觉得自己全身都要化成石头的时候,他听见房门被拉开的摩擦声。
他稍微将双眼睁开一丝缝隙,一支刚被点燃的火炬正照在门口,也照亮了走入房内的三名守卫,他们都穿着简陋的皮甲,腰带上系挂着长剑。
随后,其中一位看守者留在了房门处,漫不经心打量着房间内没有丝毫变动的布置。
还有两位看守者径直朝他走来,一位握着剑柄,擎着火把,另外一位则轻轻哼唱着不成曲调的歌谣,弯下腰,拿着一个水囊,向他逼近。
与此同时,波诺浑身肌肉紧绷,眼看那双手就要凑到他的嘴边。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个翻身扑在正准备给他喂药的看守者身上,拔出此人腰间的长剑,高高举起,插进对方的胸口。
一切都发生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还未等那位擎着火炬的看守者拔出武器,波诺猛地窜起身,一跃向前,一剑就将对方砍倒在地。
这时,那位守在门口的看守者,从慌乱中反应了过来,他已经拔出了武器,但不敢贸然上前攻击波诺,他大喝一声,一位和他同样装扮的守卫很快跑了进来。
波诺手中紧握着那把沾血长剑,往旁边退了退,以防止被两人夹击,但长时间的昏迷躺卧,令他的四肢有些麻木,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不过,这可能反而救了他一命,因为那位最后冲进房间的守卫,已经急切的挥着长剑,向他发起了攻击,却正好从他身上掠过。
当这位用力过猛的看守者,惊慌失措,想要回过身的时候,一把长剑在黑暗中反射出火炬的光芒,呼啸而至。
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波诺的技艺高超,长剑应声刺穿了他的身躯,他惨嚎一声倒在地上。
一直站在门口的这位看守者,明显是个性格怯懦,且反应迟钝的人,见三位同伴都被杀害,他持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嗫嚅着低声威吓道:
“该、该死,你这个恶魔!”
波诺缓缓站起身,一边毫不在意的活动着还有些麻木的双腿,一面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对方,从喉咙中挤出沙哑的嗓音,回应道:
“嗬嗬,小家伙,拿起武器是很危险的,要么杀死敌人,要么就被敌人杀死,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杀死的敌人数量,比你认识的还要多。”
“而且,你应该知道的最清楚,叫喊是没有用的,你们的人正在平息锻炉爆炸后的混乱,不会来支援你的。”
“所以,松开你的剑吧,否则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你不许动,不许动!”看守者舔着嘴唇,浑身发抖的重复道,仿佛光是这几个词就让他嘴里发干。
虽然他没有放弃武器,但也没有采取攻击的态势,他被波诺恐怖的目光和嗓音,吓得不能动弹,几乎都要趴到地面了。
他朝四处张望着,什么人影也没看见,然后,他又猛地回过头,看向多斯拉克人,接着,他猛然掷出武器,转身准备迈步狂奔。
就在那一瞬间,波诺侧身躲过袭来的长剑,弯着腰快速冲向前,如同一阵狂风缠上看守者,他一只手用力钳住此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对方的嘴堵住。
他的手臂和肩膀仿佛是由钢铁铸造一般坚固,并发出了惊人的怪力,对方能在这噩梦一样的场景中留下的,只有一双不停摆动的双腿。
波诺之前所说的话,大半都是在恐吓看守者,他可不敢让对方再发出任何呼喊声,虽然距离尚远,但只要敌人赶上来,就会像是流沙似的,无情的吞没他。
片刻之后,直到看守者的四肢不再晃动,他才缓缓松开对方,转身去捡地面上的武器,接着,他又挨個给四具尸体的咽喉补上了一剑。
他没有立刻开始逃跑,先是透过窗户向外望了望,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他迈开大步,用飞快的速度奔驰,如同暗影一样融入夜色中。
逃出这间牢笼之后,波诺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当他看到那些锻炉爆炸后的残迹,和正在清理废弃物的人影时,立刻趴倒在了地面上。
他尽量远离营地中的篝火,一寸一寸的往外爬,直到他来到营地外围栅栏旁的小溪边,可以听见黑暗中潺潺的水声为止。
溪边的草地上,植物长的很高,正好帮助他隐藏行迹,他这才敢回头打量。
之前停止的锻造声已经再次响起,显然敌人妥善安排好了一切,营地里的混乱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恢复正常,那时,所有人都会重新回到岗位上,
波诺蜷缩在草地中,没有再爬这条似乎永远都爬不完的逃生之路,这并非是枯等天亮,让敌人可以追上他。
因为他重获自由的同时,也失去了营地里篝火带来的光明。
山中的天色非常黑暗,真正的深夜边缘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眼前,他连几尺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而且,他还不知道起义军安排的哨兵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