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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谁说你不会做官
    而是,参与了一场胜利之后就觉得自己可牛-逼了。

    这场可能都不会载入史册的战争,是以极小的代价歼灭了大概七八百名狼兵并且将剩下的一千多名狼兵击退。

    理智的人会去思考为什么就赢了。

    不理智的人,觉得我可真厉害。

    比如罗擎。

    对于别人来说这样的不理智可能是贬义,但对于罗擎来说这纯属正常操作。

    他是那种,我干了一件大事我可真牛逼的人,也是那种我朋友干了一件大事我有这样的朋友可我真牛逼的人。

    叶无坷和晏青禾两个人指挥了这场基本上不可能打赢的战争,导致罗擎吹牛逼就没停下来。

    锦棉县的百姓们在收缴战利品的时候,罗擎见一个就拉着一个说上一句。

    “知道吗,那个指挥的,是我大哥。”

    “你大哥?他才多大就是你大哥了?”

    “你庸俗,你懂个鸡毛,有本事的人不管年纪大小都可以当大哥,有本事的人不管大哥年纪大小都愿意拜他为大哥。”

    罗擎指了指叶无坷:“有本事的人。”

    指了指自己:“也是有本事的人。”

    被他拉着的人指了指晏青禾,那个文弱却勇敢的站在县衙屋顶上用一根长杆加一件长衫指明进攻方向和敌人方向的人。

    “他也是你大哥?”

    罗擎摇头:“他不是,我是他大哥。”

    “你不是说,有本事的人是你大哥吗?”

    “我还说有本事的人会拜大哥呢?”

    罗擎说:“你知道那个冲在前边杀敌的人是谁吗?他年纪不大,但他是叶无坷,你知道叶无坷是谁吗?他敢吃人。”

    他问:“你敢吗?”

    被问到的那个胖胖的商人一脸的理所当然:“叶千办敢吃人有什么,不敢吃人他是叶千办?”

    罗擎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但他还是据理力争。

    “你想,叶千办是不是有本事的人,他有本事我拜他为大哥怎么了?我能拜他为大哥是不是证明我有本事,我有本事,那晏青禾拜我为大哥怎么了?”

    胖商人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罗擎说服了胖商人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有本事了。

    这位非典型山大王回头看向他手下的兄弟们:“你们以后就是有三个大哥的人了,开心吗?”

    一群汉子在那欢呼:“开心!”

    他们是真的开心,和罗擎一样开心,且和罗擎一样觉得:我们可真牛逼啊。

    就......人以群分。

    山坡上。

    叶无坷坐在那,摘下水壶递给坐在他旁边的袁巍升。

    锦棉县令袁巍升在接过水的时候略微惶恐了一下:“多谢叶千办......不,多谢镇抚使。”

    兵备道总管,西南镇抚使,都是正三品的官职。

    虽然算是临时性的正三品,可谁都知道西南战事一了,这临时性的正三品有九成九的可能就直接转为真正的正三品了。

    袁巍升自从到锦棉县赴任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正三品的大员。

    “我不知道你是方县堂的弟子。”

    叶无坷坐在那,看着远方。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等着事情出现变故再去救你,我会直接找到你,告诉你我想怎么做。”

    袁巍升说:“多谢镇抚使对先生的信任。”

    叶无坷道:“人其实很简单,不经历过什么就不会相信什么,我不知道方县堂是什么人之前,我也不会贸然的相信他。”

    “因为我知道方县堂是什么人,我可以选择性的相信你,但经历过之后,我就可以完全相信你。”

    他看向袁巍升:“你的调令什么时候到?”

    袁巍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快了。”

    叶无坷道:“到了。”

    袁巍升一怔。

    叶无坷道:“我以西南镇抚使的名义告诉你,现在你是弘州府治了。”

    袁巍升又一怔。

    叶无坷说:“我以一位后生晚辈的身份告诉你,我很敬佩你。”

    他伸手,袁巍升下意识的也伸出手。

    叶无坷将袁巍升拉起来,两个人并肩站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大江大山。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叶无坷问。

    袁巍升道:“接下来应该动员全县百姓,暂时撤离锦棉县城,撤离到附近的山上去,然后尽快修建好防御的工事。”

    “与此同时,号召全县乡镇的百姓也都集中起来,带上粮食物资进山,做好至少在山中生活半年以上的准备。”

    他看向叶无坷:“白狼族是蜀西南的大部族,至少有百万人口,我们刚才击败的虽然是白狼族的一个分支,可以白狼人的团结,他们的报复很快就会来。”

    “占据高处之后,修建工事,砍伐树木做出隔离地带,以防下次敌人攻山的时候放火。”

    “安顿好老弱,征调青壮轮流巡视,在做好自保自救的同时,派人向西蜀道道府大人求援。”

    叶无坷听完后点了点头:“弘州府丞你也兼着吧。”

    袁巍升再次愣住。

    叶无坷道:“陛下让徐相兼任西蜀道道府,外边的人都说,这是陛下要对徐相动手了,是陛下对徐相越发不满的明确表态。”

    他问:“你觉得呢?”

    袁巍升摇头道:“我觉得是陛下要彻底整顿西蜀道,尤其是大小锦川,西蜀道的事情并非简简单单的贪墨,甚至并非简简单单的通匪谋逆。”

    “小锦川有大大小小二百多个土司,大锦川有大大小小五百多个土司,加起来,有近千万不服从约束的部族百姓。”

    “这个时候陛下派任何一个人来西蜀道做道府,都不可能稳住西蜀道的局面。”

    “唯有徐相来了,不管是朝廷各部,还是地方官员,不管是地方厢兵,还是战兵,都可统一调度指挥。”

    “这不是陛下对徐相的不信任,这是陛下对徐相的信任。”

    袁巍升看向叶无坷道:“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趁机挑拨,说这是陛下要扳倒徐相的前兆,那是最大的愚蠢。”

    叶无坷笑了。

    袁巍升继续说道:“以宰相之尊,全力安抚一道,再加上有镇抚使您的帮助,西蜀道的问题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

    “朝廷对白蒲动兵,是要先攘外再安内,切断大小锦川的外力支援,打完了白蒲之后再调转兵锋。”

    “旧楚时候,动用三十万府兵打了九年都没有把大小锦川的反叛平定下来,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白蒲在背后捣乱。”

    “灭白蒲之后,以重兵镇守,大小锦川必乱,那些心里有鬼的土司会自己冒出来,那些原本亲善朝廷的土司会更为亲善。”

    “而那些原本中立觉得事不关己的,也会尽快向朝廷表示忠诚,不然的话,大军一至,他们也必被牵连。”

    “大宁不是旧楚,就算大宁也九年平定不了大小锦川,大宁可以再打九年,再打两个九年,一直到把大小锦川平定为止。”

    袁巍升深吸一口气。

    “陛下是要在蜀西南下大力,用重典,徐相在这,许多事无需请示就可当机立断。”

    叶无坷笑问:“我呢?”

    袁巍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叶无坷道:“只管说。”

    袁巍升犹豫片刻后还是如实说出他的想法。

    “徐相在西蜀可便宜行事,当机立断,而徐相能用的便宜行事的人,当机立断的人,就是镇抚使您。”

    “之前镇抚使您在益州的事我早就听说了,在西蜀,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镇抚使做这把刀更锋利。”

    叶无坷再次看向远方。

    “方县堂,应该会以有你这样的弟子而骄傲。”

    袁巍升微微苦笑:“先生说我不是做官的料。”

    叶无坷道:“如果说做官只为升迁,你真不是做官的料,如果朝廷不让你这样的人有升迁,那朝廷也真不是一块好料。”

    叶无坷这句话,真把袁巍升吓了一跳。

    “弘州复杂。”

    叶无坷道:“你一人身兼府治府丞两职,杨善长又把弘州已经祸害的不成样子,你大概也没什么人可用,府治府丞光杆一个......”

    他问:“你现在该想想怎么应对以后的局面了。”

    袁巍升回答:“不用想,只有一个法子。”

    他看着叶无坷说道:“顺民意,用民力。”

    “我会从锦棉县征召一批人为厢兵,用经历过今日这一战的人为核心,然后从各县百姓之中招募人手,争取在一个月内组建新的厢兵队伍。”

    “将从苏家抄没来的财产用以军费,嘉奖勇士,哪怕时间再紧迫,也要将弘州不合理的田产重新分配。”

    “让百姓们保护自己的田地,自己的家园......”

    袁巍升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叶无坷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保护好弘州百姓的办法,但不是保护好你自己的办法。”

    他拍了拍袁巍升的肩膀:“我已经派人往回送消息,我这次南下带着两千四百精骑,我会你留下禁军骑兵。”

    “这五百人的队伍只归你一人调遣,但打仗的事你要和禁军校尉商量着办,他们要负责的,就是你这身兼府治府丞两职的重要人物。”

    袁巍升脸色激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弘州是夔州的后方,我去夔州会有些大动作。”

    叶无坷道:“你把弘州的事办好,就是保护好了我的后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你刚才的话里,有一句一带而过。”

    他看向袁巍升:“重新分配不合理的田产......”

    袁巍升道:“杨善长能如此明目张胆,说明弘州之内必有大批的人是他后盾,我猜测会有不少白蒲人已在弘州之内得到合法身份。”

    “这些人......”

    袁巍升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要斩尽杀绝。”

    叶无坷嗯了一声。

    他说:“所以你刚才说,要让百姓们觉得他们是在保护自己的田产,自己的家园。”

    袁巍升道:“有时候以法制乱,有时候以乱替法。”

    再仔细深入的话他没说,叶无坷也没问。

    “弘州交给你了。”

    叶无坷从山坡上走下去:“这是一座你需要翻越的山,我去翻越更前边的山......谁说你不会做官,我都有点害怕你做官了。”

    袁巍升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