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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吓唬谁呢
    苏豆子没有注意到那辆缓缓行驶尾随在她身后的马车,可作为保护她的人,陆侯安排在苏豆子身边的亲兵,早早就已注意到了。

    这些亲兵非同寻常,年长些的是当初跟着陆侯一起打仗的老兵,年轻些的,是当初跟着陆侯一起打仗的老兵的子嗣。

    这些人对于陆侯的忠诚,无需多言。

    年轻的,甚至有一部分从小是从陆侯府里长大的。

    他们和陆家的关系如何?

    从小在陆家长大的这一批年轻人,是和陆吾从小一起摔跤打架一起练功长大的。

    在苏豆子停下来挑选蔬菜的时候,那辆马车也在大概五六丈外停下。

    在这一刻,两名亲兵一左一右守在苏豆子身边,为了不让苏豆子担心,他们甚至还在和苏豆子开着玩笑。

    另外两名亲兵已经朝着那辆马车过去,前边的亲兵右手按住刀柄,后边的亲兵借助身前同袍的遮挡,已经将连弩取出来上弦。

    不等两人到近前,也不知道是车夫感觉到了杀气还是马车里的人提醒了他,马车缓缓起步,没有再停留。

    车从两名亲兵身边经过的时候,马车里那个白衣僧人盘膝稳坐并未睁眼。

    两名亲兵并没有贸然拦截,因为苏豆子还在附近。

    可这件事足以引起亲兵的注意,不久之后他们就保护苏豆子回到府里。

    消息报告给陆侯之后,陆侯就明白,这是突玉浑人的再一次示威。

    大弥禅宗的人不急着动手,而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陆侯,你的人已经被盯上了,也是希望陆侯告诉叶无坷,你在乎的人被盯上了。

    不得不说这些大弥禅宗的僧人实力应该都很恐怖,如果他们当时想动手的话,光靠那四名亲兵,未必能护得住苏豆子。

    如果是别人,可能真的被这种示威吓到了。

    可陆侯是什么人?

    二十多年前他就跟着陛下打江山了。

    面对旧楚的时候,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没遇到过?

    他曾是大将军庄无敌的老部下,大将军庄无敌是最初就跟着陛下的那批人,所以从一开始,陆侯就在战场上了。

    陆侯在冀州和城里的暗道势力打过仗,和冀州杨迹形的叛军打过仗,后来在代州一带阻击黑武人南下的时候,负伤十几处手刃数十人。

    被吓住?

    “向为回来了没有?”

    陆侯问。

    亲兵回答:“张队正出去办事尚未归来。”

    陆侯道:“让他回来就马上来见我。”

    不等亲兵回答,陆侯起身:“不必了,我去找他。”

    眼见着将军要亲自出门,亲兵立刻行动起来准备随从护卫。

    “不必。”

    陆侯道:“我自己出门即可,你们留在家里。”

    老将军独自出门,一路朝着城南方向走。

    城南这边,蒙着面的张向为带着两百名亲兵假扮成的永乐号打手,已经将两条街彻底清理了一遍。

    海生会在这两条街上的产业被扫的干干净净。

    海生会这些从南海之外诸国来的人,看起来凶恶,欺负老百姓的时候也确实凶恶,可真和战兵交手只有挨打的份。

    他们哪里见过这么能打的黑帮......

    张向为带着他的手下用的还是清一色的短棒而非长刀,这要是用刀,这两条街上海生会的人可能连个活口都留不下。

    将海生会的人全都打翻驱离之后,张向为带着亲兵抬着大量的金银往回走。

    当地百姓连看热闹都不敢凑近看,躲在屋子里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偷偷看。

    没多久,永乐号清扫了海生会两条街的消息就开始往外疯传了。

    海生会的大当家阮楼带着一群人急匆匆的支援过来,到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张向为带着人已经走了。

    “给我追!”

    阮楼一声令下。

    他带来的都是最近才从海上叫来的帮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这群人在白蒲南海一带杀人放火屠村灭镇无恶不作,从来都不把杀人当回事。

    现在自家人被欺负了,戾气立刻就汹涌而出。

    一大群人手持兵器朝着张向为追过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咒骂。

    张向为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来了能有数百人非但没有担心反而笑了笑。

    将军说清扫两条街,那就清扫两条街,可将军也没说来了支援又进这两条街内的蛮子,不算是这两条街上的人。

    所以他转身面对。

    阮楼一开始得到的消息是永乐号的人欺负到家门了,所以急匆匆赶来。

    可到近处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

    面前这些人虽然蒙着脸,穿着的衣服也不统一,可从站位和气势上来看就不像是寻常的暗道打手,再看看那些小伙子手里清一色的短棒,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海盗头目李尚真见阮楼脚步慢下来,他却没在意。

    直接一个箭步过去,挥刀朝着张向为的脖子就砍了下来。

    张向为都没动。

    他身边两个亲兵同时出手。

    左边的亲兵抬起短棒架住那把刀,右边的亲兵迅速下蹲抓住李尚真的双脚脚踝使劲儿一拉。

    李尚真完全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还没有来得及坐起来短棒劈头盖脸就到了。

    两个亲兵手里的短棒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只片刻,别说刀了,拿刀的那只手那条胳膊都不知道断了多少骨头。

    张向为就那么看着阮楼,阮楼则伸手示意他的人不要再上前了。

    “这位英雄。”

    虽然已经看出来张向为他们绝非永乐号的打手,也猜到了张向为他们的身份。

    可阮楼却不敢点破,他抱拳道:“我们若有什么冤仇还请告知,这样毫无道理直接打上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张向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下躺着的那个海盗头目。

    他刚要说话,身后的亲兵们忽然开始往两侧分开。

    张向为回头一看,老将军背着手溜达过来。

    穿过人群,陆侯走过来看了看阮楼。

    阮楼一见到陆昭南竟然直接现身,就知道事情可能比预料的还要坏。

    他马上俯身行礼:“拜见将军。”

    陆侯道:“是要当街聚众打架吗?”

    阮楼弯着腰回答:“不是不是,是......清理一下街道。”

    陆侯嗯了一声,他迈步向前。

    他迈步,阮楼就不得不后退。

    几百名海盗和海生会打手,整整齐齐的被老将军一人逼退。

    陆侯一边走一边说:“我记得颁布过法令,大街上不准有人持械。”

    这一句话,手里拿着刀子等利器的那些海生会的人全都把兵器扔了。

    才来这不久的海盗们觉得海生会的人可真是太怂了,他们跟着后退几步可以,但让他们扔掉兵器,不可以。

    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陆侯。

    陆侯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阮楼立刻吩咐道:“还不把兵器都扔掉?!”

    他手下的人早就扔了,海盗们还是不肯。

    陆侯伸出第二根手指。

    阮楼犹豫片刻,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他的人,连这片刻都没有犹豫,眼见阮楼走了他们马上就走。

    剩下一群持械海盗,还不知道要面对时吗。

    此时陆侯伸出第三根手指,这根手指一伸出来,张向为他们就笑了。

    三刻之后。

    大街上横七竖八倒着至少两百名海盗,被两百名战兵全部放翻。

    两百对两百......

    无知果然能带给人勇气。

    阮楼连管都不敢管,别说管,多看一眼他都不敢。

    陆侯此时朝着远处的阮楼招了招手,阮楼一溜小跑过来俯身:“将军请吩咐。”

    陆侯道:“现在你可以打扫一下这条街了。”

    说完转身离开。

    阮楼看着那一地的海盗,欲哭无泪。

    张向为跟在老将军身后走:“将军,咱们回府?”

    陆侯微微摇头:“有人想吓唬吓唬我,我可以不当回事,毕竟你不能阻止这个世上有人幼稚,有人想吓唬豆子。”

    张向为一听到将军说有人想吓唬苏豆子,立刻脸色就变了。

    “先不回府了。”

    陆侯一边走一边语气平淡的吩咐道:“大宁讲道理,我也得讲道理,先在这仰夜城里满城的敲锣打鼓说一声......”

    说到这,老将军语气微微发寒。

    “城中发现大批突玉浑来的谍子试图破坏本地治安,挑起内乱,他们就在刚才打砸了南城两条街上的商铺,被砸的都是来自南海之外诸国的生意。”

    “身为本地主理一切军政要务的将军,我不能允许仰夜城里合法的商人被打压,不能允许有人破坏仰夜城内众多民族的团结。”

    “所以限期一个时辰之内,所有来自突玉浑的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商户,马上离开。”

    老将军脚步停下。

    “一个时辰之后,清查仰夜城所有和突玉浑人有关的场所,不管是突玉浑人,还是收留突玉浑人留在仰夜的人,一经查实,按战时抓捕间谍处置。”

    “呼!”

    这两百名还没换衣服的战兵,整齐的回应了一声。

    张向为带着战兵在仰夜城内开始宣布将军法令,根本就无需他们自己敲锣打鼓去通知。

    只需要把消息告知城内各方势力,自然有人会做。

    包括刚刚被教训了一番的海生会,西域的万驼商行,甚至连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的永乐号,以及本地的暗道势力,在得到通知之后马上就行动起来。

    将军给了一个时辰时间,那就是一个时辰,超过一息都不行。

    其实倒也不用别人驱赶,得到消息之后,来自突玉浑的人自己就开始往外跑了。

    永乐号商行。

    沿芒在听到消息之后忍不住笑了笑,有些无奈。

    “大宁这些一开始跟着宁帝打江山的老将军,没有一个斯文的。”

    他看了一眼永乐号大掌柜万青山,起身抱拳:“我就不为难你了,我自己走。”

    万青山也笑了笑道:“非我不留客,在仰夜城里陆侯不留客谁敢留客?”

    他抱拳:“抱歉。”

    沿芒道:“看来是我心急了些,还请转告谢公爷我的意思。”

    万青山道:“谢公爷也有句话让我转告您,刚才还没来得及说,本打算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说一声,毕竟吃饭喝酒的时候说起来显得温和些。”

    他笑道:“谢公爷说,他从中原离开到了白蒲,只是战败者,并非叛国者,世子殿下想支持谢公爷做白蒲南部江山之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沿芒似乎是早有预料,点头:“也好,再会。”

    他出门上车的时候吩咐手下:“去告知几位大师,最好听话,不然陆昭南真敢动手。”

    他一边走一边吩咐:“不过既然陆侯不接受我们的善意,那我们也就不必总想着接善缘了。”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来。

    马车上那位身穿白色僧衣披着金色袈裟的僧人缓声说道:“既然陆侯不许突玉浑人留在仰夜,那就请陆侯把我门下弟子放出来。”

    刚好回到将军府的陆昭南看了看那辆马车:“没有谁的弟子,大牢里关押只有大宁的犯人,你想把人带走,可以下车来抢,也可以到法场上领尸首。”

    马车里的僧人微微皱眉:“将军,真无一点通融余地?”

    陆昭南问:“快到一个时辰了吗?”

    手下亲兵回答:“还差一刻。”

    陆昭南道:“一刻之后,杀。”

    马车里的僧人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吩咐一声:“出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