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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计算
    扶着车厢勉强稳住身形,张汤往外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摘下头上帽子的妖异僧人。

    虽然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可张汤还是在看到晏白莲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对方身份。

    也是在这一刻,张汤忽然醒悟了一件事。

    敌人改变了计划。

    原本在雁塔书院里对太子殿下的刺杀,不只是那个唐人王。

    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场刺杀的主要目标从太子殿下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

    “看来是血仇。”

    张汤扶着车厢出来,几名顿顽刀客已经掠至他身前戒备。

    晏白莲一边往前走一边脱下外衣,露出他那一身雪白僧袍。

    “杀母之仇。”

    晏白莲回了四个字。

    张汤嗯了一声,虽然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杀过晏白莲的母亲,不过这一刻,辩解似乎无用。

    晏白莲向前,顿顽刀客立刻分开行动。

    一整队九名顿顽刀客在队正的带领下朝着晏白莲迎过去,另外一整队顿顽刀客分做前后三组。

    一组人架起张汤就走,剩下两组一前一后。

    “救老翟!”

    张汤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罕见的沙哑。

    翟让梨却已经扑入毒雾。

    他是不会在他死之前让那个白衣年轻人靠近张汤的,哪怕他已经断了一臂还身中剧毒可他还是难掩自责。

    如果不是今天一口酒没喝的话,他不至于一点儿对危险的预感都没有。

    原来人都不能免俗。

    在得意开心的时候,就一定会放松戒备。

    “走不了的。”

    晏白莲双袖往前一甩,两道磅礴的劲气直冲顿顽。

    与此同时,在那间破碎的屋子里忽然间有一柄剑刺出来。

    这个人比晏白莲还要能忍耐,他就像是一条盯上了猎物但不急着出手的毒蛇。

    当猎物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这条毒蛇才会猛然一口咬过去。

    这世上有无数人修行剑法,绝大部分修剑的人追求的都是飘然若仙。

    性格极致些的剑修,修炼剑法以快准为主。

    而这条毒蛇,修的是毒和狠。

    这是乔玉楼第一次展现出他真正的实力,等的就是张汤退走的这瞬间。

    虽然他并不是很赞成把主要的刺杀目标定为张汤,因为这样一来他们都会在这座令人敬畏的长安城里暴露。

    就算杀了张汤,他们想脱身也极困难。

    更主要的是,张汤死与不死,于大计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今日必死的本该是大宁的太子殿下。

    之前数年,太子李隆势虽不在长安人在江湖,对于刺杀来说,远比在长安城内好下手。

    可他行踪无定,无法提前布局。

    李隆势自身武艺就极强,身边还有一队精锐之极的死士。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随随便便出手,贸然行事只会让李隆势的戒备心更强。

    所以相对来说,反而是在长安城里布局要容易些。

    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有那位白衣年轻人在,有晏白莲在,还有他在。

    最主要的是当时在雁塔书院里除了主要负责行刺的唐人王之外,还有另外隐藏的高手。

    可是晏白莲不肯。

    不杀张汤,晏白莲此生再也不想做别的什么事了。

    他的人生就会和张汤死死绑在一起,要么他死要么张汤死。

    大计还需要晏白莲手下那些大弥禅宗的僧人,大计还需要突玉浑。

    乔玉楼只好跟来,只好选择和晏白莲站在一起。

    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那位白衣年轻人也选择和晏白莲站在一起。

    今日之局,杀太子殿下有他在几成定数!

    可既然来了,那就专心致志的杀了张汤再说。

    这一剑,他蓄势已久。

    顿顽刀客的实力毋庸置疑,可他们都是年轻人,临战的经验稍显欠缺。

    好在是他们用实力弥补了这些,他们的反应足够快。

    三名顿顽刀客立刻挺身而出,三把刀都没能挡住乔玉楼这藏了二十年修行的一剑。

    剑过,三刀断。

    那剑威势稍稍弱了几分,却依然直刺张汤咽喉。

    架着张汤疾走的一名顿顽刀客撤手,把张汤交给同伴,然后用他的身躯为张汤挡住了这一剑。

    他本意抽刀,松开张汤的那一刻抽刀已经来不及。

    所以没有丝毫迟疑,他用胸膛迎了上去。

    这一队顿顽刀客的队正背起张汤马上发力掠走,乔玉楼此时一掌拍在剑柄上。

    那剑直接透过了顿顽刀客的身躯,朝着张汤笔直追过去。

    顿顽队正感觉到了危险,在半空之中极力扭身,他面对追来的飞剑,而将张汤向后抛出去。

    不远处的顿顽刀客立刻将张汤接住,而半空之中的队正被一剑刺穿胸膛。

    那剑柄上竟然连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细丝,乔玉楼一拉那剑就被他抽离回去。

    此时此刻,晏白莲从顿顽刀客的头顶掠过来。

    双袖向前同时甩出,那两条衣袖竟然也如唐人王的衣袖一样可以延伸出去。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在准备杀张汤之前还要把外衣脱掉的缘故。

    两名顿顽刀客同时跨步,两把黑线刀同时斩落。

    精准,霸道。

    两刀同时命中飞袖,可在实力差距下,澎湃的内劲将黑线刀震开,两名顿顽刀客的右臂都被震的向后扬出去。

    就在这一刻,几支弩箭朝着晏白莲飞来。

    晏白莲长袖一甩将弩箭荡开,却见冲过来的竟是几名实力低微的巡城武侯。

    “蝼蚁。”

    晏白莲飞身而至,长袖一甩将三四名武侯横扫出去。

    武侯队正胸腔都塌陷下去,却还抽刀强撑着要站起来。

    晏白莲看了他一眼:“何必求死。”

    武侯队正嘴角溢血:“我非求死,此乃长安!”

    强行起身,一刀朝着晏白莲头顶斩落。

    晏白莲袖口一甩,武侯队正横飞出去。

    下一息,晏白莲已经追至张汤身后,两条大袖朝着张汤头顶罩落。

    横插过来的顿顽刀客同时出刀劈向飞袖,锋利的黑线刀可以切金断玉斩在飞袖上却显得有些无力。

    那两条衣袖是特殊材料,又能鼓起来仿若风帆,刀砍在上边,竟不能破。

    “张汤!”

    晏白莲已经快到张汤身前,双目更为赤红。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砰地一声!

    再次落下的飞袖被一杆投掷过来的长枪挡住。

    晏白莲眼神一怒,再看时,是一名身穿五品将军战甲的巡城兵马司将军到了。

    这名五品将军纵马而来,将他的长枪投掷出去后速度不停,以战马撞向晏白莲的胸口。

    晏白莲暴怒,一拳将战马打的翻倒。

    滚落在地的兵马司将军抽刀而起。

    “都是蝼蚁,何必求死!”

    晏白莲一掌派出去,有排山倒海之势。

    这一掌之下,五品将军的黑线刀当即折断。

    此时示警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大宁巡城武侯和兵马司的人陆续过来。

    晏白莲和乔玉楼当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可越来越多的人依然会阻止他们击杀张汤。

    这些明明实力不行的武侯和巡城战兵,为何如此不尊重自己的生命?

    为何对超品宗师强者,如此没有敬畏?

    “为何不退!”

    晏白莲看着又强行起身的那名五品将军,身上已有无穷杀意释放出来。

    那将军擦去嘴角血迹,看了看掌中断刀。

    “退?”

    他猛然抬头:“我为战兵,此乃长安!”

    这里是长安,他们是战兵,所以不退!

    断刀落下,晏白莲怒极,一甩袖将那断刀直接震飞,左手探出去要抓住将军咽喉。

    啪的一声,他伸出去的手被一根拐杖阻拦。

    “你又是谁!”

    晏白莲看到面前阻拦者,竟然是一个有七十岁左右须发皆白的老人!

    这老人明显不是官身,而且身体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可这一杖,竟然把他的手掌阻挡住了。

    “我?我是长安百姓!”

    那老人家眼神凶狠:“谁也不能在长安放肆行凶!”

    晏白莲一掌拍出去:“都是哪里来的蝼蚁!”

    这老者曾是一位习武大家,实力虽不到超品之境,可能将晏白莲一击拦住,显然也非庸手。

    可他年纪还是太大了,这一掌无论如何也接不住。

    可他还有子孙,有后代,有传人!

    两个中年汉子同时跨步向前,两人试图合力接下晏白莲这一掌。

    差距终究还是大了些,一掌之下,两个中年汉子再加上老者,三人同时被震飞出去。

    晏白莲侧头看了看,顿顽刀客背着张汤已经掠出去很远。

    他哪里还有心思与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这还莫名其妙有些骄傲感的长安人纠缠。

    双脚发力之下,晏白莲飞身而起。

    才起身,一道匹练落下。

    一剑如虹。

    在雁塔书院里击败唐人王的方姓少年到了。

    这一剑,压下来的似乎不是剑锋,而是一股气,一股凝于天地之间的浩荡山河之气。

    所以在看到剑落的那一刻,晏白莲脸色巨变。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可在他见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什么剑法。

    “哪里来的野和尚敢在长安放肆!”

    剑气之下,晏白莲身上的白色僧袍如残蝶飞舞。

    “你凭什么会楚皇剑!”

    晏白莲眼神骤然狰狞起来:“你凭什么!”

    “凭我修剑专斩妖孽!”

    方姓少年话音落的时候,剑锋已在晏白莲咽喉之前。

    “好剑法,不愧是楚皇剑真正传人。”

    浓雾之中,有白衣年轻人的声音传出。

    紧跟着就是翟让梨的一声闷哼。

    已经被顿顽刀客背着离开一段距离的张汤猛然回头:“救他!”

    “别过来!”

    浓雾中,翟让梨痛苦的声音传出:“他是在计算长安城内各路驰援的速度,别过来......老张!”

    “他一定另有图谋,他......”

    又是一声闷哼。

    “死鱼脸,给我,在你将来要住的草庐......留个房子。”

    听到这句话反应最大是三个人。

    张汤,脸色悲怆。

    晏白莲,脸色惨然。

    乔玉楼,脸色愤怒。

    因为他明白了,自己和晏白莲也是那个白衣年轻人用来计算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