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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破玄月
    两军鏖战,阵法为龙,战法为睛。李永孝这棉战法,乃是以步卒稳进之势,重牌手步步为营,后队刀牌皆是顶举,以防远矢,再配得硬弓层层推进,因速缓,曾名虫濡,恐虫濡二字破坏士气,操演定名棉战。此战法用于针对防御性阵法,可以较大限度降低己方部队损耗,既能保证对敌阵的持续冲击力,又保留了骑兵机动出击的手段,加上敌将对我方出击时机判断的不确定性,对阵方如不做出相应的阵型调整或缺乏足够的训练,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就是,无论敌方阵法不够精严或缺乏指挥变化,都可以立即转化为我军胜利的契机。当然,棉战法也有不足之处,首先是战法训练繁复,使用概率也比较其他战法低得多,若减员大于三成,补充建制后必须全军重新操练。在整个龙大陆实战应用中,这仅是第二次现阵。

    为将者,随机而变,随势而动。----《东卫志》

    冯忠驱马向后,与程高、曹不愚等将一番吩咐停当,向旗手喝道:“变阵!棉战!”随即军鼓缓慢的敲起来,旗手令旗变换,各队将官随即指挥变阵。一时间尘土飞扬,戟甲交错。少时,阵毕,前军阵地又回复一片沉寂。兵法中,所谓不动如山,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的极致。

    冯忠见弓手腰间皆悬燎子,已可以开始进军,便向鼓手喝令:“击鼓!前进!”把个进字拖得老长。这棉战法进鼓乃是五缓六平,战鼓则以“继击”和“速击”为号。五缓是配合部队前进的步伐,六平则是部队休整防御的时间,行进中可保阵法不乱。同时,步步进逼比起盲目冲锋,对于敌军的士气和心理也能造成更大压力。

    燎子:取葫芦、黄竹晒枯,填火药,引线穿孔。阵时外包棉布,裹火油,散于对阵,火引而发,一星火可破不动之阵。----《东流志》

    不到半炷香时间,前军步卒已推进至敌阵弓弩射程范围,敌阵箭矢不断。在冯忠的指挥下,鼓令多以平击待机。密集的箭雨之下,恒军陆续有刀牌手中箭,阵型略有松散,但恒军始终未发一箭,容军一方则矢雨渐疏。冯忠立改鼓令,在第二个三继击鼓令后,步军弓箭齐发。此时,每次进鼓过后都配三次以上“继击”鼓点,由于恒军以齐射方式放箭,每次齐射后敌阵中箭倒地者都会对阵型造成一些微却显见的变化。

    话魏云领命至中军禀告,入帐具报变阵同进之事。王为远听罢,哪里肯依,沉吟片刻推道:“你回禀李将军,只管出击便是,大军自有计较。本帅身负全军之责,尔等莫要非议,复命去吧。”这魏云乃是李永孝旧部,一来素不疑李永孝之命,二来却从未服这几无军功的皇亲国戚,眼看请命不成,哪肯离去,拱着手也不敢轻慢,斜望孔信。

    这“归刃阵”乃李永孝兄弟二人同创,一日二人比剑,孔信剑法不及几分,场内仗剑而立,李永孝一入场来,剑未出鞘,孔信已然攻到,两人游斗比划得半盏茶时分,孔信被逼失剑,李永孝胜,却比平时胜得早了。本来孔信已得先机,李永孝更无早胜之理,只因孔信逼得太紧,李永孝出剑后,却未及舍开剑鞘,不同以往,孔信数招伶俐的剑法,竟被李永孝以剑鞘化去,斗到急时李永孝翻转左手剑鞘对刺,竟收了孔信宝剑,同时右剑沉于孔信左肩而胜。同理,剑客比武,若剑术相当,则以奇出,正辅而胜。是故,阵上右势已成,若无左鞘辅战,胶着不下,久战于我军不利。孔信心中明白,李永孝约以归刃阵同进,破阵定已成竹在胸。但如何成全左势,却看这王为远决断,如此情形,恐是不易。

    孔信一阵冥思,却无视了魏云。僵持了一阵,魏云有些心急,出言道:“阵上几已厮杀,请大帅速决,莫误了军机。”

    王为远欲打发魏云正无从下手,闻言怒从案起喝斥:“大胆狂徒!区区五品,竟敢在此与本帅妄谈军机,来呀,拖出去斩了!”

    事情突尢,魏云愤然,一个“你”字竟接不下话,左右校尉上前正欲擒拿,孔信喝止:“慢!”

    魏云追随李永孝多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孔信有意护他周全,急转至案前,不料大红披风已挂住两个案角,忙舒整舒整,抱拳道:“大帅,战前斩将不吉,念这厮衔微,务需一般见识,容我开导开导。”

    孔信禀完,王为远抬头斜视不语。孔信见情势稍缓,此事应可化解,转下去拍了拍魏云肩膀,微微一笑:“魏将军勿惊,大帅宽宏,还不速速拜谢?”魏云惊怒未消,垂头随便唱了个喏转身就走,孔信拉住,又慰道:“将军回去可知如何交待,不若我送你出营,教你必不为难。”

    战阵之上,“九十步…八十步…”李永孝心中暗算,终于在数击平鼓之后,斜斜立起手中大刀。冯忠见状,急命鼓手“速击!”前阵军士闻得急鼓,尽系燎子于矢镞,射往敌阵,除各伍长箭壶余火矢三支,余众矢尽,抛弓、壶于地,抽得背上朴刀,俯身牌后,只待号起冲锋。

    李永孝右手提刀,至右路军骑队首,舞了个刀花扬声道:“随我出击”。眼前众将官皆随李永孝多年,如臂使指。李永孝一马当先,几路骑随李永孝齐整而出。那骑兵虽非猛进,数息之间也奔得千步路程一半,马力尚未跑畅,阵中马儿嘶鸣,却是跃欲狂奔之势。李永孝渐渐驱马加速,冯忠在军前看得仔细,一戟往鼓手面前插去“停!”

    那鼓手顿时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木人,额头上的汗是击鼓累的,眼里泪水打转,却是吓的。“换一对来,你们听好啰,号起之时给我往死里敲!”冯忠训罢回头看看中军左路,确有尘随风扬,只是不高,显是军马来得慢了。平下心中忐忑,驰于阵前愤然一喝:“起号,全军突击!”冯忠令下,众将奋勇,阵上号起,一时鼓号齐鸣。

    前阵众军士听得冲锋号令,伍长尽燃火矢而发。数千火箭射入敌阵,火箭引燃裹了火油的棉布,只见容军阵前烟火四起,霎时乒乓炸个不停。李永孝所部,全军一阵喊杀,冲向敌阵。反观对面,恒军尚未冲入,便有叫扑火的,有命取水的,炸到脸,烧着衣,惨叫之声不绝,阵型已经散乱开来。

    乘容军阵内烟大火大,恒国前军大进,李永孝亲率骑兵自右,直错容国阵角而入。玄月阵两个前角虽然防得最是严密,但只需破开一口,此阵便不那么厉害了。方才燎子爆开,近角这里可是炸开了好几个口子的。李永孝瞅准方位疾突而进,九路伏魔刀法舞将开来,所向披靡,折往阵心冲杀而过,一路势如破竹。容国怯阵之兵逐渐往东散退,李永孝所率骑兵散开阵列往东直冲,一路又杀去数里。

    容军玄月阵中枢已乱,正面被冯忠一波冲溃,左翼被李永孝切断,在阵南苦受,却无法驰援中军。容国右路已整军加入中路战团,此时已没有什么阵法战法,剩下的,是赤裸裸的消耗,白刃战。

    白刃战一旦上演,胜负便取决于士气,以及阵上的变数。不到半盏茶时分,恒军左路一军,约万余人马杀到,只数面旗,旗上乃是“周”字。正是恒军左军周开杀至,其所部骑兵分两路,不管容军北路,尽插玄月阵中军,一路孔信,一路周开,来回一阵冲突,恒容四路人马搅在一起大战,容军乱了阵脚,纷纷往东逃命。

    话李永孝往东追杀到容国中军大营,损失甚微,所遇抵抗也很弱。到得中军帐前,一刀砍了绳索,扯下大旗,驱马入帐,帐中只有几名容国校伏地乞命。李永孝身旁统领抬手砍番两个,喝问“陈子训哪里去了?”余者皆言不知,李永孝取案上军文翻查,也没个紧要,唯一简垫底,记影前军五万。”

    李永孝顿时大惊,战前列阵之时,自己看得清楚,容军这重牌手一排应五百上下,以三层计,约一千五百,夹矛军、刀军、又布弓弩手于内,计不过三万,再计左右两路各约万余人马,五万乃合。然容军一十五万兵马,先前所破军阵虽不至于全是老弱残兵,但战之并不砥砺,这还有十万精锐未现,莫是飞遁地去了!

    李永孝思罢,背上汗毛倒竖,额前冷汗渐流。不及细想,帐外一斥候奔近,“大帅有令,传骠骑将军速速归营军议!”既不下马,催促李永孝。

    容军主力行迹不明,然此战第一要务自然是歼灭恒军主力,簇经先前一战,反倒是安全。李永孝想透,授命所部偏将带队清理战场,收缴容国残兵。容军此寨地势稍高,四周平阔,利守不利攻,正好捡个现成的便宜,遂下令安营。耽误片刻吩咐停当,转来随斥候返恒军大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