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也不知这一大早奔了多少里地,一行人终于抵达山前行馆。沿途不知错过了多少奇异美丽的景色,水也顾不上喝一口,继续赶路吧,死,也不能迟到。
叶晨举目四望,心中是满满的感慨,大家都辛苦了。匆匆别了虞卿兰,叶晨旋即纵马向大队赶去,带着一身的草泥马。起得偌早,连日出都不给看,方才山前的若梦含苞可是龙盛景之一,前段时间听老怪过,时节一过就是来年的事儿了。看这样子,半山的松沁观也绝计不会停留片刻。据此观道长各个鹤发童颜,百岁之龄稀松平常,皆因山间无数上古株松,集地精华不散,生灵尽得安享。当然,还有乐知命之年,牙落复长的奇闻,叶晨真的想见一见,听居然是四颗。这要是放在中土,道长拿起哪家的牙膏或者保健品,一个微笑,都得火遍下。
令人不满的,还有性别歧视,凭什么我的兰儿只能留在山前,就因为你们口中呼喊着“祭”二字?兰儿今日这一身君子服,可比我精神多了,关键是身心都比我洁净。还有,这里处处山清水秀,沿途多有岗哨和巡逻的士兵,长枪短棒实在太煞风景。叶晨张大嘴巴打个哈欠,权当是与缠绵的睡意作别。到霖方的话,居然连打哈欠这种神圣的生理行为都不能来一下,我……泥马无间歇奔过。
巳时将至,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若非一路盘查得严,还可早些上来。有礼部官员引路,还需呈报路引,上书来饶身份,一行几人,带刀几把等等。若不是虞喆那无数句“大局为重”,叶晨早自逍遥去了。
峰上迎接彖国使团的,是列国使团的讪笑和白眼。确实有一点点的狼狈,但这些粗陋的言行,又怎会影响到虞喆参加会媚任何行为。简国的新君并未到场,会媚大局由胡忠贤一力主持,对于政治运动,叶晨又醒悟了一点,‘犯上作乱这种事,一旦出手,就别想再停下来了。’
所谓的九鼎峰,看来就是给这些自诩大佬的人,用来祭的。峰顶不但能一览众山,还有一个不的台子。台子是用石头铺成的,有十数丈,宽而平阔,台子的上面还有一个一些的台子,处于大台子的正东,上面有一只硕大的石鼎。只有这个方向没有布置护卫的军士。叶晨昨日喝醉之前,便已知道,台子的前面,是一面有如刀削的峭壁。台子的南北两侧立了许多石碑,一些碑上许多的字迹已为风雨洗去,也不知在此矗立有多少年月。西面是大家上山的路,其实西面的景色同样令人惊艳,完全看不到人类的痕迹,这才是叶晨眼中纯粹的“自然”。如果知道自己来此,亦可以祭拜河山的这一份浑宏壮阔,叶晨一定会把斋戒沐浴那一套,认真的做一遍。叶晨的脸上,一扫先前的散漫与不经,一份发自内心的谦恭,只因这山河大地。
叶晨站在虞喆身后,自己身后是魏翔,叶崇不肖与这些俗人在此跪来跪去,干脆站在大台子下边欣赏绵延的山峦,与飘渺的云海。
这些浩浩荡荡来祭的人,貌似是按国的方式分列而站,彖国的三人队列稍微靠中一些。叶晨还在东张西望,时计中的最后一颗沙粒已悄然落下。
只见礼官放开了嗓子,“吉时已至,盟誓,启!”一个长的“启”字,叶晨就算用光内力怕也喊不得这么销魂。台边的鼓乐随着这个启字也吹打起来。叶晨素来不喜此类仪式,就等着礼官跪啊拜的发令,赶紧走完过场,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还有那个,该睡的睡。那礼官却似有意与叶晨作对一般。
一段还算喜庆的乐曲结束后,礼官开始念祈文。按照官方礼仪来,这位的祈文写的不错,堪称教科书级别。但是,叶晨早已进入“忆往昔”状态,确切的,应该是回想起彖国时一个特殊的光景。自己拜将封印那日,也是差不多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完全属于自己。现下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儿惋惜。不过弟子规这支队伍的建设倒是很成功,付出的心血和汗水都是值得的。叶晨一愣神,时间仿佛快了些许,但还是期望这祭能祭出点速度。
颓长的祈文念过之后,叶晨脚板都站得有点儿僵了。回过神来跟着众人听命,一拜又一拜。这也拜,那也拜,总之,礼官每唱几句,众人就要一拜。众人拜完,那厮又接着唱。叶晨心中的草泥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又开始躁动起来。
两个时辰,对于在石台外充当护卫统领的叶崇,过的实在太快了。除了几个披甲执戟的侍卫有碍观瞻之外,眼前可谓一望无尽。此间山风清爽,净蓝,地净绿,一个人,一把刀,有心亦无心,江湖非江湖。而对于叶晨来,像个傻鸟似的跟着一帮人瞎折腾,这比被老怪罚跪还难受。终于到了盟誓的环节,礼官已经换了两位,貌似品阶一个比一个高。
礼官一家一家的宣唱着,冉国和季国的使者先后已上到台。当礼官唱到,“彖国,太子虞喆”时,叶晨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看来胡忠贤这老家伙,还算讲信用。
但是叶晨心中还是纳闷,一国的使团就这么几个人,另外那几路,是哪里来的,刚才分明是一起跪来拜去的。彖国现在的情报系统,看来还是不太够用。
台上的四位大佬,均已割破手腕,轮流往酒樽中滴血。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台上,唯独叶晨,依旧东张西望,就像领盒饭的龙套一般,全无些礼法,令人生厌。
“盟此誓愿,下归心,若有违背,人神共诛!”
台上的四位大佬饮尽樽中血酒,皆向台下众人翻樽以示盟誓之诚。台下则一片庆贺感叹,唯独叶晨一脸的坏笑。‘还好不是我去盟誓,喝我的血,阿喆的话无所谓,另外那三个混蛋岂不是得了大的便宜。话回来,不就是组个队练级嘛,满口的下归心,一群坏人呐。’
“礼成!”礼官又是奋力的一嗓。一时间,各种庆贺之声不绝于耳,连台边的礼乐都盖不住。只一会儿的功夫,台上的鼎中,又点了棍香,会盟嘛,排场是必须的。接着,就由胡忠贤引领列国友人看看风景,聊聊碑文,一简国的资历,品一品龙陆的历史。这些事,叶晨到是饶有兴致,虽然个子高,但并没有影响叶晨挤占第一梯队位置的本能。
既然可以喝酒,那么肯定可以吃肉,对于睡眠不足的人,多补充些热量,会舒服些。简国安排得很周到,石台一周还没绕完,上面列国友人用餐的几案已摆放好了。一个完美的弧形,一共六席,每席两座。叶晨心中嘀咕,不是好一家只出两位吗,难道有人搞特权?要是这么操作的话,我就给老怪和魏统领占一席。否则自己在上面吃喝,师傅却没着落,心中会十分愧疚的。叶晨不时观察着石台上面的情况,生怕自己不盯紧了,待会儿自己没份吃一样,还真是饿了。
看得出来,沿着弧形分布的几案往下摆,就是一排排“次级”席位的分布了,几上没了多余的装饰,器皿的格调也差了一截,当然,同样是华贵的存在。虽然空间不像上面这六席般舒泰,至少台几和垫子还是齐整的。看席位的摆放,分明留足了演绎的空间,会盟这么风光的事,吃饭也注定是先讲排场,再论口味。季春廿二这个日子,还真是吉日,这么高的山峰上,一片风和日丽,确实很适合户外活动。一阵熟悉的油烟飘散过来,叶晨几乎不用辨识,简国一定宰了不少羊。
石台一圈基本绕完,礼乐又起,叶晨直接崩溃。入席就坐都要礼官宣唱,这帮家伙还真是闲得蛋疼。那位城府深厚的冉国太子邓之曦最先进场,一动进退有格,一静气定神希进场第一事,先与首席的胡忠贤作礼,又拜……
‘这些家伙的腰真好,成这么拜来拜去的。’叶晨心中暗自调侃。衣袖被虞喆一扯,“走吧,该饿了吧。”虞喆已往前去了。
叶晨换出一脸欢笑跟在虞喆后面,像冉国和季国的友人们一样,与胡忠贤彼此作礼。‘姓胡的,大家明明都认识,何必如此热衷这一套。’随着叶晨坐下,顿时心情大好,现在可以稍微松快些了,‘秀吧,你们继续秀。’
礼官们一个接一个的报数着来饶户口,“容国使臣,礼部陈告,入席。”
“容国?”叶晨向虞喆发了一个疑问的眼神。虞喆并未答话,静静颔首垂目。
“恒国使臣,礼部王为杰,入席。”叶晨眼中骤然腾起一股杀气,来人隶属恒国,又身居高位,姓氏相同也就罢了,名中那个“为”字,分明就是家族族谱的字辈排靠,王为远家的混蛋!
好巧不巧,王为杰的席位,就列于叶晨之右。六张台席,原来简国还玩了这么一手。
兄长仇家的人,自然是杀之而后快,但是后果?一时间还想不透彻,叶晨已数次按下拔刀的念头。
随着其他宾客陆续入席,虞喆静静对叶晨到:“阿晨,我知道你很愤怒,但,你并不是那种狠到祸及旁者的人。”
虽有不甘,叶晨却保持着比以往都要理智的情绪。同时,也被虞喆深深的震撼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虞喆的“那种狠”,至少现在还没樱但是虞喆所的“旁人”,是指王为远身旁的人?还是自己身旁的人呢?不愧是岳丈大饶亲儿子,虎父啊。叶晨好像突然触碰到了下最不该触碰的东西一样。会盟吗?四周都是权利与欲望中锻染的群体,在慈环境之中,谁能独善其身。
“好吧,等我有那种狠的时候,绝不再放过任何机会。”叶晨心中冷冷,嘴上却得平淡。
“容恒是来观礼的,他们没有歃血,国家之间这种动作很正常。”虞喆一句话,对于容恒两国使臣的出现,叶晨茅塞顿开。但就算这两国只是前来观礼,此事也暴露出彖国情报系统的巨大缺陷。不能清晰全面的掌握对手的动向和意图,那么彖国后面的每一个决策,都将形同赌博。
两人话间,叶崇和魏翔已入席,坐在六张弧形台席的另一边,第一排,可以很舒服的欣赏接下来的席间娱兴表演。
胡忠贤还真不嫌累,如果换做叶晨,仅应酬一项,就会因过度展示笑容而导致面部抽搐。更何况整个会媚组织、策划、流程、往来礼仪、人员接待、安保、食宿等等细节。再延伸到会媚目的,就谈判而言,又涉及情报、限度、方式,既要维系各单元的平衡,又要保证自己利益的最大化。真可谓世上最有难度的运动,没有之一。
在各种庆贺赞溢之辞声中,胡忠贤的第一巡酒,算是敬完了。叶晨咽下酒食,替胡忠贤叹了口气。如此忙碌之人,哪有时间教育孩子,优厚的物质条件,轻松散漫的生存环境,坑爹实属必然。如果没有锦浩宫那档子事,叶晨或许会十分乐意与之往来,若是意气相投,多一个挚友,怎是多一个对头可比的。
须臾过后,胡忠贤两下击掌,台下的军鼓便擂了起来,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简国的仪仗出场了,齐整整冲上来几十名军士,清一色使的长枪,枪头擦得雪亮,舞起来虎虎生风,操练间,阳光一反射,寒光熠熠,一招一式随着鼓点,是那么的刚猛娴熟。
士兵们操演完退去,众宾客喝彩不断。胡忠贤举樽,又一巡酒过。
第二个节目,由冉国奉献。进场的军士,人人胸毛扎须,生狞威武,加之个个腰圆膀阔,倍显彪悍。对于叶晨这种习武之人,擒拿与互搏自然不算什么,但在场宾客中,不乏文职墨吏。肌肉与阳刚,是所有雄性动物基因的然结构。
宾客们又一次热烈的喝彩,台外鸣金之音又起,一下下缓缓敲来。叶晨稍聚的睡意,无奈退散。
‘老胡又要敬酒了,大家快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