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运用黑科技的叶晨,使容国在怀德的战略态势急转直下。一次精确的定点空袭,伯贲重伤,得力军官和将领也损失了不少,或死或伤。容国指挥队伍的精锐,都被突然从天而降的打击搞了个措手不及。
起初还以为是上天向容国展示祥瑞,结果却是一次前所未见的凌厉打击。那玩意儿在天上,地上所有的动向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关键还拿它毫无办法。如果那东西在自己正上方,最好还得躲远点,天晓得上面会落下些什么鬼东西。
容军并没有陷入混乱,多少让叶晨有一点点意外,攻城的强度明显减弱了许多,天灯空袭的效果开始逐步显露。伯贲也非泛泛之辈,先前故意留了南门让叶晨撤退,怀德守军撤与不撤,都在其算计之中。若是不受伤,伯贲集中兵力全力攻城,只需怀德城破,伯贲依然是胜者。但现在,中军发生的变故,让容军将领的战略意志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在比拼意志如此关键的时刻,容国的命门却遭遇一次重击。大家心里都清楚,容军现在看似四平八稳的反应,仅仅是表象而已。
还有更要命的是,容国军阵后方也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容国大军虽众,却无力再主导战局的演进,若不迅速果断的撤退,大军必有倾覆之祸。两个天灯来自容军大营的后方,在叶晨看来,说明魏翔有部队已钉在那里。从伯贲的视角,这也意味着敌人的埋伏,前有坚城未克,后有伏兵虚实未明。本应按时到达的粮草,违了期限也迟迟不见,说明自家的后勤已经出了大问题。叶晨不敢和容军正面决战,正是因为容军集中了优势兵力。全力攻陷怀德是伯贲极优的选择;但分兵去歼灭身后的伏兵,可以有效干掉敌人的主力,对于全盘战略,这同样是不错的选择;而分兵去保障粮道的通畅,更是燃眉之急。兵力三分,则三支都弱,伯贲很清楚麾下这支军伍的作战风格和习惯。容军若三分而战,则必败,除了撤退保存实力,已没有更优选择。
后勤被切断,还着了天灯的道,加上对方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增援。在蒲沣禅让之前,樊霍两家与容国,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根本不用怀疑这几个力量间的暧昧。换一个说法,如果增骧方面传来了援军的消息,伯贲的消息应该比叶晨来得更早。事到如今,就算是个没带兵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容国兵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急。
若叶晨所料不错,今夜容军便会开始退却,明日天亮之时,怀德附近便应该看不到容国兵马了。至于追击、歼灭和俘获,叶晨反倒有几分担心城外的友军。以伯贲之能,容军在如此不利的环境下,还能临危不乱进退有度,同为主帅的叶晨,对此人生出几分钦佩。
次日天明,登城而望,一如叶晨所料,容军尽退。还有军中将官向叶晨请战,要求追击伯贲。精神虽然可嘉,却不太合时宜,因为叶晨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
叶晨现在的主要职责,是安定好怀德,至于追击退却中的容国兵马,叶晨早在怀德皇城中那次军议便有了计较,却不是怀德剩下这点伤兵和老弱人马应该操心的事。魏翔从洗马诈败之后,麾下还有三万人马,在怀德东北六十里的群山中蛰伏了几日。虞森淼则从增骧以外的地方,聚拢了半月前埋伏下去的部队,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已属彖国北线不可或缺的主力。
昨夜叶晨便有极好的机会追击伯贲,但叶晨还是犯了点奸心,直接展开对容军的追击,有可能对自己造成较大的损失,也容易被伯贲以退为进。为了避免伯贲将计就计反客为主,叶晨决定求稳,攻击容军的主要地点,应在洗马北岸。若按原先的计划,这十几万人休想再回到洗马北岸,其实也是可行的,只是承受的损失相对会严重一些。将帅之才,能带兵打仗只是基本素养,勤俭持家,算账过日子的能耐,才属于卓越将领修持的高阶技能。
怀德能抽调的人马不多,魏林和胡砥,昨夜已带领着部队北去,与容国大军的行进方向一致,出发时间也相近,几乎是把自己也当成容国撤退的部队一般在行动。
怀德距离洗马二百余里,不让撤退的容国部队北渡,无疑是歼灭这支力量的最直接方案,却不一定是最优方案。在撤退战略意图已经确立,且兵马数量悬殊的情况下,袭扰对容军的作用不大,待容军士气再低靡一些,撤退的队伍会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那个时候下手,叶晨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洗马以北,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来实现这一构想。
和未率领简国的战士们退而复返,几日前已牢牢控制住了洗马南北两岸,撤退是要渡河的,击半渡之兵可没什么难度。这支力量的存在,切断了容军的补给线,也可以有效阻滞现在容军的撤退,但是自己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如果把敌人堵得太死,反而容易造成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局面。于是叶晨的思路,投向了更加广大的空间。
先前碍于容军主力人数众多,叶晨防御压力巨大,没有什么主动出击的机会,现在容军军心动摇。叶晨于怀德坚守数日,魏翔的部队休整得很充沛,虞森淼的部队应该就在容国大军不远的地方,叶晨隐忍许久,终于有了反击和收割的机会。
伯贲的十几万人马中,其中一部为原先甄国的兵马,约三万人,先把这一部分人马收编过来,将对容军的军心士气,造成更大的影响,之后经过几个阶段的消耗和打击,以极少的伤亡,不单是解决掉这兵患的考量,更是要将容国的战斗力转化为彖国的资源。
为了让胡砥的能量可以有效爆发出来,叶晨在心理战方面没少花功夫,还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在列国之中,甄国的部队,战斗力是很强的,甄国干不过容国的原因,基本可以归咎于军事层面以外的因素,诸如派系林立,中央政令无法有效落地,各部貌合神离,国家经济不振等。
已经灭亡了的甄国,其政权在执政期间没有解决的事情,叶晨决定与胡砥一起解决,甄国的人民还在,人民还要生活。列国对于征讨后的殖民地,统治思路还没有进化到彖国现有的高度,不分彼此,不分地域,皆为子民。吸收这支约三万人马的部队,便是彖国宏大战略的一次关键尝试。这次尝试的成败,对于吞并季国的战略,现在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接下来的两日之间,叶晨陆续收到北线奏报。留下来断后的果然是甄国的部队,对于伯贲这次的亲疏有别之操作,叶晨只得无奈的摇摇头。魏林率风痕营于夜间刺杀这支队伍中的容国将军得手,在胡砥的努力斡旋下,这支兵马被胡砥授予销霁军称号,现在已加入到彖国序列,调转矛头向北展开追击。队伍中急需北铁和米援两郡的工作队介入,以进行思想工作的输入和建设,加快资源转化效率。当然,若不是怀德解决了销霁军的粮草问题,再好听的名字估计也没人鸟胡砥。从这支部队了解到的讯息,还包括伯贲的伤势,以现在的治疗条件和环境,伯贲伤势着实不轻,活着回到容国的可能性不大。
魏翔的部队也已渡过洗马河,正按计划部署。容军败局已定,但尤有困兽之勇。若非变数接踵而至,叶晨此时连与之决战的资本都没有。
容国的部队,与简国部队在洗马南岸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交战,之后赶到的虞森淼部,从容国军阵后方发动了攻击,简将和未,趁机挥军掩杀,南北夹击容军大乱。硬生生被分割为东西两部,各自向洗马河上下游溃逃中。而上下游两个方向适宜渡河的几个地点,已被魏翔下了口袋。
前方打得热火朝天,战况喜人,叶晨在怀德也丝毫不敢怠慢。叶晨手里实在是没兵可用了,否则的话,叶晨还策划了更加精彩的套路,混水摸鱼。
估计三日之内,叶晨便能收到北线的好消息,蒲沣禅让之后,怀德这边还一大堆事等着处理呢。记得三年前,叶晨在谦敬殿与虞昊论战的时候说过,要让季国的经济长期保持在战时状态,从而迟滞季国经济发展,为彖国争取壮大自己的时间。而现在,彖国壮大的速度完全超乎预期,季国的大部分疆域,即将成为彖国的领土。不管虞昊的意思如何,叶晨十分迫切的需要将季国这部分和平演变的区域,尽快的带离战时经济状态。否则,被拖累坏的,只能是彖国,和彖国各地如火如荼的新政。
最近始终辗转于海啸般袭来的军政大事,除了远在合萨的两位娇妻,就连同在怀德的花嵘月,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了。中秋将近,叶晨收到了季国许多官吏送来的“孝敬”。叶晨挑选了许多,给蒲沣和陈皇后送去,顺便看望一下这个粘上了陈皇后,却不粘叶帅哥的花家老三。
叶晨与蒲沣倒是天天见面,各种性质的会议以及大情小事决断。今日特地叫人,搬了十几箱各种中秋礼品,蒲沣也傻了眼,自己在位十几年,还从没有哪个中秋,收到到如此多的礼物。拈须一笑,前些年是樊霍两家厉害,蒲沣收到的礼物,那都是别人牙缝里的残渣。到了今日,叶晨的厉害似乎也逐渐显露出来了,蒲沣不仅为自己高兴,也为季国的百姓们高兴。
彖国朝廷的风气可从来不是这种景象,对于季国这些“孝敬”,叶晨有着更近人情的打算。季国朝廷,今年可谓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故,官员们人人自危,这些送来的礼,如果统统拒绝掉,只会让这些官员更加焦虑。所以干脆收下,万事好商量,至于官员们施政的能力,后面把虞喆请来,无论属于能吏还是劣绅,必有更加专业的权威鉴定结果,叶晨是打死也没工夫为此事分神了。
花嵘月与陈皇后的交情,看起来比叶晨与蒲沣的交情还要深厚些,这让叶晨有些不太适应。不得不承认叶晨的厉害,百忙当中还有怜香惜玉的分身之能,但最近几次,都被花嵘月冷酷的拒绝了。不得不承认,女权缺乏正确引导的时候,对妇女造成的负面影响,还是很可怕的。陈皇后就没少受花嵘月的影响,十分迫切的想为天下的妇女做点什么,叶晨与蒲沣议事之余,总会发现蒲沣的枕畔之风,有意无意的四处吹袭。要是花嵘月早几年便与陈皇后这般姐妹相称,估计史书中便没有禅让什么事儿了。
花嵘月在容军围城的时候,收到了来自简国的传书,直至今日,叶晨才知道此事,叶晨之前把太多的精力放到了算计伯贲那边,完全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不安定因素。还好,简国的不安定因素,相对其他力量来说,对叶晨已经算厚道的了。传书的内容也很直白,直白得叶晨有些恼火。大致的意思就是,基于蒲沣禅让这个突发的变数,景冲对季国的形势重新做了几个判断,先不说时局的变化趋势是否在其判断之中,季国的政治情况已经远远不是一个简国的将军和未,就能轻易做出决策的程度。所以,为简国和彖国美好的未来,景冲要到怀德与叶晨沟通沟通。
“这种事,应该去霞城找我家君上,或者去米援与阿喆谈也行,小叶忙于怀德民生,不敢妄议国事。”叶晨严厉的拒绝,心里也十分清楚,景冲有时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往往都有故意为之的深意。说白了,稍不留神就会被算计,这也是叶晨恼火的原因之一。
花嵘月将景冲的行程转告给叶晨,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樊氏不但与容国眉来眼去,与原来盘踞在季国的一些江湖势力也有密切的来往,这其实是在提醒叶晨,除了季国朝廷和北线战事,这片疆域,还有些不太显眼,但必须注意的势力。
不悦归不悦,叶晨还是很认真的询问了自己忽略掉的一些事情。叶晨对谈判一事恼火的原因还有一个,自己已经忙得要爆炸了,景冲却偏偏要往怀德来,分明是故意添乱。景冲的道理也很充分,简国不忙吗。简国的疆域、国力和朝廷规模,都不是彖国可以比拟的,身为三公的景冲,大老远来怀德找你,人家可是屈尊降贵,看得起你才冲你笑笑的。
“算算时间,阁老离开中霄已经有些天了。”花嵘月一脸呆萌,说事的时候像一只找撸的猫,要不是消息太有杀伤力,叶晨真的很想凑过去一亲芳泽。
不用多说,远在中霄的景冲能够在蒲沣宣布禅让发生之前,便得到禅让的消息,当然少不了花上卿的功劳,但这彖国的上卿,去给简国传消息算哪门子事儿。
“果然不负政烈之名,我大爷永远是我大爷。”叶晨随口吐槽,心中说不出的苦,这句话后面当然还有一句潜台词,‘花上卿,好样的,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