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派人来议和了,”孙承宗细细思索,“此战建奴损失惨重,议和,也不算奇怪。”
“将文弱喊来,然后再请建奴的人进来。”
“是。”
很快,杨嗣昌便赶了过来,紧接着,图尔格才被让了进来。
图尔格走进大堂中,先是扫量了一眼堂内的人物。
孙承宗端坐于上位,其左右两侧皆坐着辽东的文武官员,只是,有些人图尔格并不认识,但是,既然在孙承宗面前都有座位,那想来身份也不会差了。
图尔格朝着孙承宗躬身施礼,“大清国使臣图尔格,参见孙承宗。”
“放肆!”杨嗣昌厉声怒斥,“你建州女真不过是我大明一臣属,他黄台吉祖辈世受我大明恩泽,世属明臣,辽东更是我大明国土,何来的大清国!”
图尔格被杨嗣昌吓了一跳,不过,他却并没有在意杨嗣昌的态度,反而是偷偷的观察孙承宗的神情,因为图尔格知道,在辽东,大明的军政第一人乃是孙承宗。
见孙承宗看自己的眼神冰冷,图尔格心中已经有了数,于是赶忙认错。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是我一时口误了,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孙承宗见图尔格认了错,态度才有所和缓,“文弱,建州女真本就是化外之人,不通人烟,不晓人情,不知人事,不必过于在意。”
图尔格一听孙承宗的话,心里仔细的琢磨,他孙承宗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怎么连在一块,我就听不明白了呢。
我也会说汉话啊,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不待图尔格反应,孙承宗便看向图尔格,训斥道:“本阁念在你建州女真生活于化外之地,未经圣人教诲,不明人言风土,果腹不以五谷,御寒不以衣物,虽口吐狂言,大逆不道,然,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明天子有容人之量,暂且饶恕你这一次。”
“望你吸取教训,如若再犯,绝不轻饶!”
图尔格听着孙承宗的话,一脸的懵逼,前边那一大堆,他一句都没听明白。
不过,好在他能听懂最后这一句关键的。
“阁老教训的是,小人一定谨记于心。”
看图尔格认错态度良好,孙承宗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女真使者,你刚刚说你来议和,可有凭证?”
“有的。”说着,图尔格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我家皇上,呸,大汗,不是,”
图尔格想了好几个称呼,但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在孙承宗等人的面前称呼自家主子黄台吉。
叫皇上,就刚刚孙承宗的态度,肯定是不行的。
叫大汗,估计也够呛,我家老主子努尔哈赤就自称后金大汗,我要是在这称呼我家主子为大汗,容易犯忌讳。
不过,还得是图尔格,脑子转的快,要不然,黄台吉也不可能派他过来接洽议和的事。
很快,图尔格脑子里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称呼,那就是建州左卫指挥使。
这还多亏了之前吴三桂去给黄台吉下战书时的解释,要不然,图尔格还真不一定就能想得到。
“这是我家建州左卫指挥使写给阁老的,还请阁老过目。”
听到建州左卫指挥使这个称呼,孙承宗不禁高看了图尔格一眼,心中暗道:这个女真人脑子转的够快的啊,可惜啊,投胎投错了人家,白白披了一张人皮。
鹿善继从图尔格手中接过书信,而后恭恭敬敬的递给孙承宗,“阁老。”
孙承宗接过黄台吉的书信,其实,这也不是黄台吉写的,而是黄台吉口述,范文程代笔写的。
大概意思就是,你我双方,打来打去,生灵涂炭,我黄台吉心念百姓,不忍百姓遭受战乱之苦,也不愿无辜士兵妄送性命,特此前来议和。
孙承宗看罢过后,整个文书,满嘴的仁义道德,很像朝廷的官方话语。
“这书信是黄台吉写的?”
见孙承宗起了疑心,图尔格也不再隐瞒,人家都看出来了,再隐瞒也就没意思了,“不敢欺瞒阁老,这封书信是由我家建州左卫指挥使口述,由范先生代笔写的。”
“范先生?”孙承宗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所说的范先生,可是范文程啊?”
“如阁老所言,范先生的名讳正是范文程。”
“汉奸!”孙承宗心中忍不住的痛骂了一句。
别人投降女真,或是战败被俘,或是迫于形势所逼。
还有的人,虽然是投靠了女真,但要么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要么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可你范文程不同,你是主动投靠建奴的,舔着脸给人家当奴才,而且是尽心尽力的为建奴出谋划策。
数典忘祖!
想到这,孙承宗没忍住,心里又补了一句,“非人哉!”
孙承宗又将黄台吉的书信,传递给杨嗣昌等一干文武官员观阅,待堂内的众人都看完之后,书信又重新回到了孙承宗的手中。
孙承宗看向图尔格,“女真使者。”
“小人在。”
“你今日前来议和,可是奉了那黄台吉的命令?”
“如阁老所言,正是奉了我家建州左卫指挥使之命而来。”
“可是真心实意?”
“自然是真心实意。”
孙承宗突然提高了声调,“既然是真心实意前来议和,那为何这书信中,尽是虚妄之语,荒唐之言!”
“这个,小人不知,还请阁老明言。”
孙承宗冷哼一声,“明言,那好,本阁就把话说明白些。”
“黄台吉在书信中,口口声称,说他是因为不忍百姓经受战乱之苦,这才劝解你我两家罢免刀兵,派你前来议和。”
“可是呢,他黄台吉心忧百姓,那在他黄台吉治下,我辽东百万汉人,是怎么没的!”
“就这一点而论,女真使者,你觉得黄台吉说的算不算是虚妄之语,荒唐之言!”
“这个,这个……”图尔格不敢回答了。
孙承宗直接将书信扔在了地上,“回去告诉黄台吉,既然是议和,就要有议和的态度。”
“送客。”
当即就有两名士兵走到图尔格的面前,“女真使者,请。”
待图尔格走后,杨嗣昌问道:“阁老,这黄台吉打的是什么主意?”
孙承宗看向远处,“不管他黄台吉打的是什么主意,是战是和,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
“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再打一仗的准备。”
“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就有人端上来文房四宝,孙承宗提笔将图尔格前来议和的事情写了一封奏疏。
“八百里加急,急递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