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微风渐凉。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黄台吉此时的心情,就如同这秋日一般,萧条,凄怆。
朱聿键答应了前往广宁城参加和谈,这个是黄台吉没有想到的,虽然没想到,但和谈的结果却是可以预料的。
这一回,非得大出血不可。
与黄台吉的忧心忡忡不同,巴布泰这小子却是来了精神。
巴布泰听说明军派人来广宁城参加和谈了,他的心思就活动起来了。
当初,我去你们明军的锦州城,受的那份罪,我要加倍偿还。
你溜我一天,那我就溜你三天。
你不让我吃饭,那我也不让你吃饭,完事我还得让你吃巴豆,不光不让你进,我还得让你出。
你让我睡牛棚,那我就让你睡猪圈。
你让我跟牛挤在一块睡觉,那我就让你和刺猬睡一块,还得让你搂着睡。
你拿橘子皮泡水让我喝,那我就拿夜壶给你沏茶。
夜壶还必须得是用过的。
然后,巴布泰又召集好了人手,准备最后再揍他们一顿。
巴布泰设想的挺好,结果被黄台吉无情的制止了。
“混账东西,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一点眼力界都没有,下去!”
就这样,巴布泰一脸幽怨的被骂走了。
黄台吉的心中,何尝不想报复回去啊,可是,他敢吗?
不光不敢,他黄台吉还亲自带队,出城相迎,姿态做的足足的。
图尔格就跟随在黄台吉身后,便不解的问道:“皇上,您亲自带队出城迎接,是不是太给他们脸了?”
黄台吉苦笑一声,“败军之将,哪还有什么脸面呐。”
“咱们必须得把姿态放到最低,以此打消明军对我们的戒备之心,这样,我们才能慢慢的恢复实力,东山再起。”
“当年,我父汗就是这么做的,如今,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皇上英明。”
此时,远处扬起阵阵烟尘,似有大队人马袭来。
图尔格有些担忧的看着远处的烟尘,“皇上,该不会是明军想要趁机攻城吧?”
黄台吉摇了摇头,“不会,明军要是能打,早就打了,何必等到现在。”
“稳住心神,别让明军小瞧了我们。”
“喳。”
“驾,驾,驾。”明军的大队骑兵很快就赶到了。
后面还跟着大队的步兵。
黄台吉一看这架势,足足有上万人呀。
就是骂街,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呐。
黄台吉不知道,这次负责和谈的是唐王朱聿键。
朱聿键是大明的亲王,广宁城又在建奴的手中,为了朱聿键的安危,安保工作肯定要充分准备。
蓟辽督师孙承宗说是要亲率大军赶赴广宁城,为朱聿键保驾护航。但是,孙承宗是蓟辽督师,又是内阁大学士,朱聿键哪能真的让他来啊。
虽然孙承宗没来,但确实派了大批军队前来,由周遇吉负责统领,护卫朱聿键的安全。
吴三桂一骑当先,冲着黄台吉等人喊道:“大明唐王殿下亲赴广宁,尔等还不速速迎接!”
黄台吉一听朱聿键来了,有些惊讶,他知道辽东有一个唐王朱聿键,但是他没想到朱聿键身为亲王,居然亲自来了。
黄台吉也不敢怠慢,带着人就迎了上去,“败军之将黄台吉,率麾下将领,见过唐王殿下。”
朱聿键是头一回见黄台吉,不免多打量了一下,也不过如此。
“不必多礼。”
“和谈之事耽误的时间不短了,还是尽快开始吧。”
黄台吉看了看朱聿键,又看了看跟随朱聿键而来的军队,“殿下,和谈之所,早已备好,就在城中,只是,广宁城狭小,一时涌入这么多人,恐难以招待。”
朱聿键微微一笑,“这么多军队,自然是不可能全部进城,本王带些许护卫即可。”
说着,朱聿键不等黄台吉回话,直接命军队,开进城中。
只是,这一进,就进去了好几千人,剩下的军队,也都死死的把控着城门,直接看住了守卫城门的女真士兵。
“皇上,明军是不是太过分了?”郑亲王济尔哈朗说道。
“郑亲王勿虑,我们不能翻这个脸,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准备好人手,要是真有什么不对,直接动手。”
“明白。”
黄台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范文程见状,便上前拍了马屁,“皇上,无需过于烦恼,忍一时之长短,方能行远。”
“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不是照样东山再起,吞并吴国吗。”
黄台吉苦笑两,“但愿如此吧。”
“范先生,你们汉人常用秋天来表达伤感,如今正值秋天,这也算是应景啊。”
说着,黄台吉抬头看了看天空,正巧北雁南飞,几只大雁排成一个一字向南而去。
范文程见此情景,又要拍马屁了,“皇上,北雁南飞,关键在于一个南字,我大清居北,明廷居南,这也预示着我大清,也终将要南下中原,这是好兆头啊。”
黄台吉平时也看过几本书籍,听了范文程的话,也不免有些许悸动,此时,不禁有感而发,“一行征雁向南飞。”
本来,黄台吉想的是一行征雁向南飞,两只烤鸭往北走。
一行征雁向南飞,寓意着我大清南下中原,定鼎河山。
那么,南方的明廷,物资丰富,但终究还是抵不过我大清的铁蹄,都将归我大清所有,这便是两只烤鸭往北走。
所以,黄台吉脑海中形成的,便是一行征雁向南飞,两只烤鸭往北走。
只是,黄台吉刚说出了一行征雁向南飞,不待黄台吉说出下一句,立刻就有人给接了下一句。
“八旗野猪乱塞北。”
此时,吴三桂正骑马在周边警戒,听到黄台吉和范文程的话后,难掩心中鄙夷,直接接了这么一句。
黄台吉一听,心中顿时涌上怒火,但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发作。
范文程一听,飞,北,这倒是压上韵了。
左良玉就在吴三桂身旁,吴三桂在这次大战中处出尽了风头,他的心中隐隐有些较劲,这次吴三桂又怼的黄台吉一副猪肝色,左良玉也不甘示弱。
可是,左良玉和吴三桂不一样,吴三桂读过书,他左良玉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文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
不过,左良玉在辽东待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一些女真话,心思也活奋,很快,就想出来了。
“一行征雁向南飞,建奴都是塞思黑。”
黄台吉听了左良玉的话,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祖大弼,本来在吴三桂和左良玉两个人前面,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话后,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停下了脚步。
可是,祖大弼转念一想,两个小辈都这么有文化了,我作为长辈,高低也得整两句啊。
奈何,祖大弼是个粗人,打仗,杀人,那是拿手好戏,作诗,确实是有点难为他了。
不过,什么人有什么招。雅的不行,那干脆就来俗的。
所以,祖大弼做了这么一句,“一行征雁向南飞,建奴长的像粪堆。”
黄台吉听了,浑身颤抖,差点没自己掐自己的人中。
幸好图尔格在黄台吉身后,扶了他一把。
宁前兵备副使陈新甲这次也跟着朱聿键来了,参加和谈。
和谈那么大的事情,文官,总得出个代表啊,所以,陈新甲就来了。
陈新甲是崇祯元年的进士,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身,有文化,他也听到了黄台吉和范文程的话,不由得冷笑,随即接着黄台吉的话做了一首诗。
“一行征雁向南飞,三路明军破塞北。匈奴皆乱豪杰醉,四面楚歌建州危。”
陈新甲随即看向黄台吉,“失心疯,是大病,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