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希匹!”
礼部理藩司主事沈宸荃,忍不住用家乡话爆了句粗口。
按理来说,沈宸荃是两榜进士出身,不应该顺这样的话,尤其他还是礼部的官员。
可是,沈宸荃实在是忍不住了。
昨天半夜,西洋人终于来到了馆驿,他们一路颠簸,又围着南京城走了一圈,累的不行不行的,到了馆驿就睡着了。
西洋人身上,味道本来就重,再加上出了一身臭汗,第二天等沈宸荃来的时候,那味道,沁人心脾。
沈宸荃是浙江宁波人,他也是等了好几天,昨天又陪着这些西洋人熬到半夜,今天一大早还得来喊他们,心里本就带着点怨气。
更重要的是,沈宸荃打心里压根就瞧不上这些西洋人,认为他们不过就是一帮蛮夷而已。
这不,沈宸荃大早晨一来,闻到那刺鼻子的气味,直接就用家乡话爆了句粗口。
沈宸荃赶忙退到院里,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稍微缓了一会后,沈宸荃唤来一名书吏,“你去伙房,告诉他们多烧点热水,让这帮西洋人好好的洗洗澡,去去味。”
“要不然,一会商谈的时候,不得把瑞王殿下和贺阁老他们熏晕了。”
“是,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
沈宸荃点手又喊来一名书吏,“去把那些西洋人全都叫醒,都什么时辰了还睡。”
“是。”这书吏随即便向着西洋人居住的院子走去。
走到院里,这书吏还没感觉到什么,等一进屋,嚯~嚯,那家伙,那味道,直接就把这书吏黑逼出来。
这书吏边咳嗽边擦眼泪,“大人,这这这这,这也太呛人了。”
“小的我这,咳咳咳,咳咳,实在是受不了,咳咳。”
沈宸荃一摆手,“受不了也得受,瑞王殿下和贺阁老他们一会就要召见西洋人了,不能耽误事。”
“快去。”
“是。”这书吏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
这些西洋人中,还是有懂礼仪的人。
像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安东尼·范·迪门,英国的汤姆伯爵,这在西洋那都是有身份的人,但是很配合。
而西班牙的亚当斯密少校就不一样了,他原来是海盗,后来被收编到西班牙海军,这家伙虽然有一定的能力,但是素质堪忧。
这家伙就不太乐意这么早起床,赖着就是不动。
沈宸荃也不惯着他,“到我大明的地盘上了,还敢那么多事,给他脸了!”
沈宸荃直接喊来一队士兵,“去将那些西洋人全部叫醒,不必在意手段。”
“是。”
一队士兵进来,西洋人立马就清醒了。
“我抗议!我抗议!”
“你们这是不尊重我的隐私!”
“我严重的抗议!”
士兵可不管他们那个,“你别说你扛你姨了,你就是扛你姨夫,你也得给我起来。”
“快点。”
接着,沈宸荃就安排人领着他们去洗澡了。
沈宸荃站在院里,看着西洋人居住的房子,“来人,将那里门窗全部打开,通风。”
“将生石灰撒在周边,消毒。”
这时,一个书吏走到沈宸荃近前,“大人,用不用将那些西洋人的床单被褥全都换了,省的还得散味。”
沈宸荃摇了摇头,“不用,商讨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呢,你还能每天都给他们换一套吗?”
“他们也配!”
“在院里拉根绳子,拿出来给他们晾晾就行了。”
“是。”
西洋人,洗完了澡,吃过了早饭,沈宸荃便领着他们去南京京营大校场,商谈的地点,就在这里。
校场中,南京守备勋臣平北伯孙应元正在督率士兵操练。
沈宸荃指向孙应元,“诸位,那位就是这些士兵的指挥官,平北伯孙应元孙爵爷。”
这些西洋人一听,孙应元是个伯爵,那是贵族呀,心生羡慕。
可英国的汤姆伯爵却不为所动,他一想,不就是个伯爵吗,谁还不是了。
他问道:“不知道这位伯爵,官居何职啊?”
沈宸荃想了想,要是和这西洋人说什么奉天翊卫宣力武臣、太子太保、南京守备勋臣这一套,他也听不懂。
干脆,沈宸荃就直接了当,“这位平北伯,身居南京守备勋臣,掌管南京京营五万人马。”
五万人马,这个数字一出来,汤姆伯爵的优越感,荡然无存了。
沈宸荃看着汤姆伯爵那死了亲爹的表情,心中顿感得意。
他身为礼部理藩司主事,这次又被安排负责接待西洋来使,他肯定是提前做过功课的,他对西洋各国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五万军队,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倾国之军。
这时,先前从松江府护送西洋人至应天府的马爌走了过来,“诸位,可愿参观一下我大明士兵的训练?”
西洋人自然是愿意的,了解对方实力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训练场中,步兵,骑兵,火铳兵,弓箭兵,轮番上阵,怎么威风怎么来,怎么看着来劲怎么来。
一套组合拳下来,把西洋人看的不说话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安东尼·范·迪门忍不住问道:“敢问将军,像这样的士兵,大明有多少呢?”
其他西洋人也是齐刷刷的看向马爌。
马爌倒是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要多少,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安东尼·范·迪门知道这是马爌不肯说实话,但他又不甘心,“那就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吗?”
马爌微微一笑,“确切的数字,还真没有。”
“我大明的军队数量,不取决于自身,而取决于敌人。”
“遭遇强敌,十万二十万军队,我大明能拿得出来。一百万二百万军队,我大明也拿得出来。”
“不过诸位不必担忧,我大明热爱和平,是不会轻易动兵的。”
那些西洋人听着马爌的话,眉头紧皱,你大明能拿得出来一两百万的军队,你告诉我说你热爱和平,你觉得我信吗?
不远处的校场观阅台上,黔国公沐天波和分管礼部的大学士贺逢圣一直观察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沐天波用手点指下面的西洋人,“孟子有言,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可若是没有兵革之利,那些西洋人能是那副样子吗?怕是早就动手劫掠了。”
贺逢圣点点头,“黔国公所言甚是。”
“儒家君子,自古以来都是有佩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