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一切一如既往,但衙门附近陌生面孔却越来越多。
上午巳时上四刻,在前方街道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这些人神色阴冷,手持长刀。
周围的行人见状,立刻避让开。
忽然,这些人中有人吹起口哨来。
周围一些原本正在正常行走的人,转身向这边走来。
从四面八方汇聚,像河流一样。
他们距离刺史衙门所在的位置只有数百米远。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大吼了一声,后面汇聚过来的人便跟着他快步朝衙门行去。
此时,从周围汇聚而来的人还在增多。
这些人已经不是快步行走,而是狂奔,像一头头饿狼一样,满脸凶狠,杀意凛然。
眼看很快就汇聚了数百人的规模,喧嚣声四起,周围的百姓惊恐躲避。
连小巷的狗子叫喊了几声都飞奔而逃,一不小心还撞到了前面的柱子,疼得哇哇直叫。
此时,刺史衙门里的人也都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
“郎君,他们行动了!”刘晏急匆匆走来,有些紧张地说道。
“好,没让我失望,周别才所有的盐池,我都要了,等着发财吧!”
衙门里有近两百护卫。
胡六郎的人却已经近千人规模。
他们浩浩荡荡到了衙门门口,将前后门全部包围起来,并且开始疯狂地冲击衙门紧闭的大门。
大门被撞得砰砰作响,后面伫立着一排排披着甲的护卫,有弓箭手和刀斧手。
不过人数实在有限,毕竟衙门就这么大一点,想要容纳更多的护卫也不现实。
“儿郎们,用力撞,第一个撞开的赏钱一百贯!”
胡六郎此话一出,人群陷入到癫狂的状态,无数人开始疯狂地往大门撞。
很快,大门后面的木桩被撞得崩裂。
此时在城内潜伏的人马,已经接到了消息。
他们开始行动起来,行动速度非常快。
不多时,衙门的大门被撞开,前后都被撞开。
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他们哗啦啦地冲进去,刚进去就被弓箭射中,后面的人密密麻麻像泥石流一样。
刀斧手和对方很快就拼杀了起来。
胡六郎见状,更是兴奋不已。
那五千贯算是到手了,以后自己在苏州走盐,没有人敢不给自己面子。
胡六郎的美梦刚开始,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却隐约听见其他的喊杀声。
他转头看去,看见本来空空的街道,却涌来一批人。
他立刻露出了笑容,原来是自己人!
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前面一个刚企图突进去的人,被一个刀斧头一斧头劈开了头顶,在惨叫声倒下。
门后面已经躺了几十个人,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后面的人疯狂冲击的同时,里面的刀斧手像在砍柴一样,把冲进来的人砍得血肉横飞。
胡六郎虽然人多,一时间竟然也没办法快速突进去。
胡六郎依旧胜券在握,他不担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新赶到的一批人,开始对后面的人动手。
后面那些人毫无防备,像被切青菜萝卜一样,一个个倒在地上。
胡六郎转身看去,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现场进入到空前的混战中,到处都是惨叫声。
不多时,胡六郎的人被杀得前后推挤,被砍死的倒在地上,被推倒的被压在下面,已经彻底失去了群体战斗力。
“郎君。”武二郎满身是血的回来。
看到武二郎回来,刘晏放心了。
武二郎这么快就回来,说明外面的局面已经控制住,否则他不会回来的。
但他肩膀上还挂着几块碎肉,说明外面的战斗是极其惨烈的。
“贼人大势已去。”
“头目抓住了吗?”
“抓住了,在门外。”
“带进来。”
胡六郎被带进来的时候,已经吓尿过一次,身上血腥味和尿骚味混在一起,十分难闻。
“跪下!”
武二郎一脚过去,胡六郎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
刘晏问道:“是谁让你来攻打刺史衙门的?”
“是张云!”
“张云是谁?”
“周别才的人。”
刘晏看了一眼李倓,李倓大怒道:“好一个周别才,连皇族都敢杀!”
午时,衙门外的抵抗已经全部被粉碎。
李倓立刻命人通知王忠嗣,很快,吴县四周的城门全部被封死。
武二郎则带着人前去周别才的宅院,到的时候,周别才果然已经不见踪影。
“幸好南门的人我认识。”周别才急急忙忙地往南门跑。
只是周别才去南门,想要逃走,却已经没有机会。
他看到了一大批人马,知道不妙,调头就跑,但来不及了。
当天,周家被抄家,周别才被处死。
周家养的那些人,反抗的全部被处死,周别才的儿子们全部被处死。
留下了熟悉周别才产业的几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李倓正在吃早饭,刘晏命人搬来了一大堆文书,与刘晏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人,就是之前周别才的幕僚张云。
“郎君,周别才这些年所有的收入都在这里。”刘晏说道,“我算了一下,有三十万贯。”
李倓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想不到周别才如此有钱。
张云赶紧说道:“大王,这贼子做了二十年盐的买卖,赚得盆满钵满。”
“盐池的位置呢?”
“在这里,在下都为大王标记出来了。”张云连忙谄媚地说道。
“士安,你安排人去处理这件事,所有的盐池全部接过来,开始改善。”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刘晏也激动起来,周别才手里一共有十几座盐厂,而且规模都非常大。
如果将这些盐场全部改善,制作精盐,接下来的钱,简直可以用瀑布来形容。
“大王,我可以为您出谋划策……”
不待张云说完,李倓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趁着本王心情好滚下去,以后都不准出现在本王面前。
张云也是识趣,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此时,长安不知道东南正在发生一场大的变化。
远在卢龙的安禄山,正沉迷在云秀坊和钱监铸造的美梦中,他也不知道,东南的变化,将远超他的想象。
大唐河北、中原的那些盐商,更不知道,一场血腥的盛宴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