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此时的心中有两个声音不断的在交锋。
一个声音说:“相信袁崇焕!一定还会有像辽南一样的大捷!”
另一个声音反驳道:“可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到时辽东局势糜烂,何人担责?”
朱由检陷入了天人交战,始终下不了决心。
听见朱由检的自言自语,一旁的王承恩知道皇帝又被袁崇焕画的饼打动了。
他连忙提议道:“万岁!不如召温阁老来问一问?”
朱由检顿时眼睛一亮,赞许道:“说的对!大伴!你快去叫温卿来见朕!”
他突然想到:“对啊!朕为何要亲自出面?只要朕不出面决定,自然怪不到朕的头上!”
他对于找人背锅的套路越来越熟练了。
更是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
譬如上次南京发生的“天谴”!一切的罪责都是文震孟。
“朕是皇帝,无论做什么都没有错!错的是别人,他们误导了朕!
这次么。。。”
内阁值房,温体仁此时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祸事将要发生一般。
他苦笑着看了一眼摆放在案几上的一份奏折长叹了一口气。
袁崇焕的奏折他自然也看到了。
这次袁崇焕居然要弃守开原,铁岭还有抚顺,任他诉说的理由如何天花乱坠,这失地之责,总避不过去。
上一次诱敌深入造成的非议靠着皇帝和自己联手强压了下去。
总算运气不错,结局还好。
可运气不可能每次都有啊!这次万一有了意外,失地之责谁能承担?
特别是后金军并没有按照袁崇焕的意料退兵,反而赖着不走了!
这说明了什么?袁崇焕并没有像他在奏折中说的那么英明神武,料敌先机!
意外的情况随时会发生!
辽东若有意外,可想而知,朝中的大人们必定会群起而攻之。
而自己早就是以东林为首的清流们,口中的“奸臣”了,只怕到时群情激愤之下,皇帝又要“丢卒保车”了。
温体仁正在想办法如何应对时,王承恩带着皇帝的口谕来了。
“首辅大人!万岁有请!”
温体仁心中长叹一声:“只能见机行事了!”
便随王承恩去暖阁见朱由检了。
不出所料,一进暖阁朱由检便拿着袁崇焕的奏折问道:“温卿!袁崇焕的奏折,你有何建议?”
温体仁知道躲不过去了,不过他也打定了主意,这锅太大,得找人分担责任,要背一起背。
他沉声道:“兹事体大!臣不知兵,难以决断,陛下不如召集几位国公一起问一问!”
仓促之间,借着不了解兵事的借口,温体仁甩锅给武勋们了。
朱由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要有人背锅就行,首辅也好,国公也罢!是谁并不重要!
他对着王承恩道:“快!去请三位国公来!对了!还有忻城侯!”
很快,英国公张维贤,定国公徐希,成国公朱纯臣,赵之龙进了暖阁。
几个人都神色凝重,皇帝一般不会召见几人,一旦召见必然是出了大事!
比如几年前的京畿之战。
特别是赵之龙,更是心慌意乱,作为被武勋们硬捧上来的新一代“武勋之光”。
他知道一旦京畿附近有战事,他第一个逃不了。
就在武勋们忧心忡忡时,朱由检直接了当将袁崇焕的奏折说了一遍。
随后问起了他们的意见。
“甩锅!温体仁这奸贼想拉咱们顶缸!”
武勋们不约而同的怒视温体仁。
温体仁怎么会怕他们?神情自若的面带微笑,还向他们点头示意。
“陛下!臣等都是武夫,此等大事臣等不敢妄言,一切还是要陛下和首辅大人决断!”
张维贤自然不肯上当,极力推脱。
“英国公!朕只是问你,袁崇焕的策略,成功的把握大不大?”朱由检满怀希望的追问道。
朱由检的话把英国公逼到了墙角。
听皇帝的语气,很明显他是赞同袁崇焕的计划了。
这样看来叫俺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后分担责任。
这如何能回答?一回答就是被拖下水,怎么办?
面对皇帝的追问,张维贤心急如焚。
此时徐希,朱纯臣,赵之龙都用焦急的眼神看着张维贤。
期待他能想出办法。
“陛下!臣以为。。”
刚刚开口的张维贤突然身体摇晃起来,随即两眼翻白向后倒去。
“英国公!”朱纯臣动作迅速的一把将张维贤抱在怀里,口中不断的呼唤:“老国公!您怎么了?”呼唤间泪流满面。
而这时定国公徐希一脸焦急的向前伸出手,好像要去扶起张维贤。
突然!他的身体也摇晃起来,脸色骤然苍白,双目一闭,随即倒在了身后赵之龙的怀中。
“老爷子!您快醒醒!”赵之龙失声大喊,随即放声大哭!
张维贤,徐希两人的晕倒,朱纯臣,赵之龙的接人。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丝滑顺畅,充分体现了几人之间的默契。
看的朱由检和温体仁目瞪口呆。
两个资格最老的国公被陛下您“逼晕”了!陛下您还怎么忍心追问下去?
说俺们是装晕?开什么玩笑?两位老国公那个不是一身的毛病?
不用太医来查,街面上随便找个大夫,诊一下脉,保证能说出一大串毛病!
至于朱纯臣和赵之龙,资历太浅,背锅的资格不够!
朱由检和温体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武勋们成功的撤出了紫禁城,虎口脱险!
武勋们走后,朱由检眼神不善的看向温体仁。
好像在说:“温卿啊!你想甩锅给武勋,朕也配合了!
现在你没话说了吧!”
温体仁顶住了皇帝的压力,他神色坚定的沉声道:“陛下!老臣以为不如召集重臣廷议决定!”
看见温体仁如此的不配合,朱由检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首辅不配合,自己又不能亲自出马,只能再想办法了。
沉默良久后,朱由检勉强点头同意道:“那就明日廷议!”
第二天的早朝上,早已得到消息的大人们,在东林为首的清流带领下,对袁崇焕口诛笔伐。
而温体仁的党羽们都默不作声。
皇帝被气的浑身发抖,无奈早早的退朝了。
朱由检被迫使出了“拖”字决,不作决定,以拖待变。
所有的压力回到了袁崇焕身上,结局好,大家平安无事,结局不好,袁崇焕就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