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农会的大堂内,灯火通明,所有的政务主官,与军事主官齐聚一堂。
所有的人就接下来即将展开的行动,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主要的观点分为两派,一派以顾海,施聪为首的南京嫡系认为,先要将朝廷前来围剿的大军打败之后,再回过头攻占全四川。
另一派以冯晓为首的原朝廷降将们认为应该东守西攻,尽快夺取四川再与朝廷决战。
两方人马唇枪舌剑,互不相让,都想争夺这次战争的主导权。
他们都意识到谁主导了这次的战争,对于日后在体系内地位的高低具有重要的影响。
面对这样的情况,居中而坐的石磊显得有些举棋不定。
平心而论,两派的建议各有千秋。
南京嫡系一派的建议最大的优点就是稳健,缺点就是夺取四川的时间便会拉长。
而冯晓一派的观点,比较激进,优点就是一旦成功,可以大大的加快整合全四川的力量。
缺点就是万一进展不顺,如今大好的局势可能不复存在!
是选稳妥,还是冒险?
犹豫不决中,石磊将目光投向坐在身边的王子睿。
“老王!你怎么看?”
王子睿摇头一笑:“老石啊!我不懂军务,怎么打!这主意还是要你决定!
不过呢!我说说我的想法!”
听见两位会长开始说话,堂中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咱们来这里快两年了,大家伙儿还记得刚来石柱,奉节这里,当地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不等众人回答,王子睿就怒声大喝。
随后他又沉声道:“经过诸位两年来的努力,这里百姓的日子总算能做到温饱。
可诸位想想,整个四川还有多少穷苦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
难道我等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这般凄惨的过活儿而无动于衷?
你等可还记得当初加入农会的初衷?”
说到这里,王子睿想起了当初在山东巡抚衙门前状告孔家的那户贫苦百姓。
就是这件事,改变了自己和石磊的人生,从而义无反顾的入了陈羽的“大坑”!
时至今日,王子睿无比的确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并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他将眼光扫向在场的众人,最后饱含深意总结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将领们的小心思王子睿心知肚明,想上进,有野心很正常,不过决不能舍本求末,忘记了原本的初衷,这是底线,不容踏过!
听到王子睿的话,此时不论是顾海,施聪,还是冯晓,脸上都露出惭愧的表情。
“说的好!老王你说到我心里去了!哈哈!”石磊大笑起来!
王子睿的话让石磊想起白天那个送水给自己喝的小姑娘满是希望的眼睛。
自己怎么能辜负这等期望?
想到这里石磊沉声道:“此次计划,东守西攻!”
两天后,经过细致的讨论,石磊宣布了这次作战的具体细节。
在这次代号为“希望”作战行动分为两部分。
一,在靠近湖广方向的东面实施防御作战,由顾海与施聪率领最精锐的一万骑兵,三万步兵,总兵力四万人负责防御。
二,由冯晓率领以原本湖广官军为主的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加上农会所属的三万新军,总兵力六万,负责向西进攻。
当晚,天上人间酒楼的包间内,面对石磊和冯晓殷勤的劝酒,马祥麟神色复杂的举杯相迎。
这两日农会所属的大军开始调动,马祥麟自然有所耳闻,而石磊今日请自己喝酒的用意,他也隐隐有了猜测。
就是因为猜到了石磊所想,马祥麟的内心左右为难。
石磊,王子睿这两年在石柱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说实话,对这两个人,他从心里万分敬佩,如果自己不是秦良玉的儿子,不用石磊招呼,自己早就“从贼了”!
可没有如果,若是自己从贼,母亲会怎么想?马家和秦家的人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平日里的美酒,喝到嘴里都泛出了苦涩的味道。
酒过三巡,石磊放下酒杯,目光灼灼的看向马祥麟:“老马!你是个聪明人,也是条汉子,我今日找你喝酒的来意你应该知道!
就问你,跟咱们一起干吧!”
“不错!马少将军!跟着会长干!绝对比跟着朝廷有前途!
你看俺!如今指挥千军万马,还不用受文官们的气!”冯晓不失时机的拿自己举例。
听见这话,马祥麟越发的难为,他仰头喝下了一杯酒,满脸羞愧的回道:“石会长,冯将军,你们的好意俺明白!俺也想跟你们一起干!
可俺不是一个人啊!俺还有兄弟姐妹,还有母亲!俺做不到啊!
对不住两位,俺先走了!”
借着酒意,马祥麟号啕大哭脚步踉跄的起身离去。
“马兄弟!。。。”冯晓还想继续劝解,却被石磊拦住了。
“不用太急,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石磊的眼中露出自信的光芒。
马祥麟沮丧的回到了家中,刚进门就看见母亲秦良玉独自一人静静的站在院落中。
月光下马祥麟突然发现母亲高大挺拔的背影已经变得微驼。
“母亲她已经老了!”马祥麟在心中叹息。
“回来了?”秦良玉没有回头。
“母亲!俺回来了!”马祥麟轻声回道。
关于石磊约他喝酒的事,马祥麟并没有瞒着秦良玉。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随着秦良玉的叹息声,马祥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难以置信的问道:“母亲!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秦良玉霍然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冷声道:“老身的意思,从今日起,马家在没有一个叫马祥麟的人,老身的儿子马祥麟已经死了!
你给我滚出去!”
“啊!俺明白了!”
刚刚被逐出家门的马祥麟惊喜万分,忙不迭的向外跑去。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恭恭敬敬的向着秦良玉磕了三个头:“您多加保重,儿子去了!”
看着马祥麟离去的背影,秦良玉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淌落下泪珠。
“希望老身没有做错!”
院落内,皎洁的月光下,秦良玉满头的银发在夜风中飞舞。
院落外,马祥麟表情坚毅的迈着坚定的脚步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