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季迎春的质问,刘汉儒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冷声道:“蜀王殿下在哪里?还不快前面带路?”
作为王府的总管太监,季迎春何时受过这种气?
往常成都府的大人们,虽然内心里看不起他这个阉人,不过任谁也不会这样当面给他难看。
季迎春原本焦急的表情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起来,他发出气急败坏的颤声:“放肆!无礼!擅闯王府尔等就不怕我家王爷向万岁弹劾?”
面对季迎春的威胁,刘汉儒微微一笑:“本官今日前来蜀王府,乃是奉了杨兵部之令,与蜀王殿下商讨剿贼的大事!
若敢阻拦,误了大事,到时陛下会如何看待蜀王殿下?”
几日前,刘汉儒就接到了杨嗣昌的来信,信中说他不日就将亲临湖广,前来剿灭张献忠。
还明确要求刘汉儒尽全力筹措军饷,以备大军之用。
可全川的商人,地主,士绅们都以蜀王一毛不拔为借口,不愿助饷,任凭刘汉儒如何的劝说,威逼,都收效甚微,逼急了就出个三瓜两枣应付一下。
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势力庞大,刘汉儒虽是四川巡抚,但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毕竟自己可不是孤家寡人,还有子孙,亲族,不可能为了国事与他们结下死仇。
不过如今有了杨嗣昌的来信就不同了,借杨嗣昌的虎皮来压制蜀王,一旦蜀王屈服,那川中的商人,士绅们还有何借口不助饷?
杨嗣昌在信中虽然没有说筹措不到足够军饷的后果,不过刘汉儒和党崇雅都知道,筹措不到的后果,丢官罢职是最好的结果,下狱论罪才是必然!
为此刘汉儒和党崇雅商量之后决定,哪怕是和蜀王撕破脸皮,也要达成目的。
这是他们挽救自己命运最后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得罪一个藩王说可怕也不可怕,得罪了皇帝,那才是真正的遗祸无穷!
听到刘汉儒的话,季迎春的满腔怒火好似被一盆冷水顷刻间浇灭。
刚刚剿灭李自成所部的杨嗣昌,如今可是皇帝眼中的红人,前些日子皇帝还特意下旨擢升杨嗣昌入内阁。
蜀王是了不起,身份尊贵,可此时如何能与杨嗣昌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相比?
现在刘汉儒摆明了借杨嗣昌的虎皮来压蜀王,想到这里,季迎春冷静下来暗自庆幸:“还好王爷早有准备!”
他愤怒表情瞬间变成了凄苦之色:“我家王爷突染恶疾,正昏迷不醒,两位大人非要在今日见王爷吗?”
“你这阉人,还不前面带路!今日我等定然要见到蜀王殿下!”一旁的党崇雅早已不耐烦了,瞪着眼睛呵斥道。
“好!好的很!”季迎春惨笑一声,脸色阴沉的转过身在前方带路。
很快,一行三人来到了寝宫门口。
此时,寝宫前一众王府属官个个面容悲切,寝宫内隐隐传出蜀王妃的哭声:“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您要是不在了,让臣妾如何是好啊!
王爷啊!您快醒醒啊!”
见此情形,刘汉儒与党崇雅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露出了然之色:“又是这招!”
刘汉儒在一众王府属官惊异的眼光中,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寝宫的门,口中朗声道:“听闻殿下抱恙,下官特来探望!”
此时蜀王朱至澍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蜀王妃满脸悲容的在一旁不住的喊着:“王爷!您快醒醒!”
而良医正凌子玉正满头大汗的为朱至澍施针。
当刘汉儒与党崇雅不闻而入的闯进来时,躺在床上装昏迷的朱至澍苍白的脸上霍然泛起赤红,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爆出。
凌子玉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金针差点掉落。
“王爷!忍字当头!”凌子玉发出轻微的提醒。
而此时蜀王妃对着刘汉儒与党崇雅怒斥道:“两位大人怎能如此无礼?不告而入,尔等眼中还有没有尊卑礼法?”
刘汉儒对着蜀王妃拱手敷衍道:“下官听闻蜀王殿下突染恶疾,心中挂念,一时情急,还望蜀王妃恕罪!”
说完后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推开了装模作样急救的凌子玉。
他看着躺在床上装昏迷的朱至澍冷笑道:“蜀王殿下!每次下官前来,您都会突染恶疾,还真是够巧的!
下官今日前来,是有事禀告殿下,日前下官接到杨兵部的来信,信中说杨兵部已得到了陛下的首肯,要下官在川内尽力筹措军饷。
王爷乃是全川之首,为国捐饷,责无旁贷!...”
突然,躺在床上的朱至澍睁开了眼睛猛的挺起身对着身前正滔滔不绝讲大道理的刘汉儒喷了一口鲜血,颤巍巍的举起手指着刘汉儒骂道:“奸贼!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随后又倒在床上“昏迷”过去!
刘汉儒被喷的满头满脸,他先是一愣,随后又闻到了香甜的气味,心念一转随即了然,蜀王的这口血必定是加工过的“糖水”。
他勃然大怒,刚想伸手去拉扯朱至澍,此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众多女子的哭叫声,他转头回望就看见十几个衣着华美容貌秀丽的女子带着一群幼童哭喊着冲进了房内。
“王爷!您可不能有事啊!”
“父王!您快醒醒啊!”
众多的女子和孩童一股脑的涌了进来,将刘汉儒和党崇雅挤到了一边,围在蜀王的床边悲呼流泪。
刘汉儒脸色铁青大骂道:“无耻之尤!”
这时他身边的党崇雅一把拉住刘汉儒对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今日事不可为了!我等快走!”
刘汉儒猛然醒悟,的确不能再继续下去,蜀王已经彻底不要脸了,连王府中的女眷都用上了,继续逼他,只怕更加不要脸的招数朱至澍都会用出来。
想到这里,他惊了一身冷汗,狠狠的朝朱至澍瞪了一眼,转身与党崇雅一同快速离去。
令他格外气愤的是,他眼角的余光隐约看见此时的朱至澍竟然坐了起来,还朝着他露出阴险的笑容。
刘汉儒与党崇雅进来的时候有多嚣张,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寝宫内朱至澍看着两位封疆大吏迅速离开的背影,有些可惜的恨声道:“算你们两个聪明,跑的够快!”
很显然,他的计谋被刘汉儒和党崇雅看穿了,他们再晚走一步,这群女子就会和他们撕扯起来,到时候一个非礼王府内眷的罪名就会落到刘汉儒与党崇雅的头上。
而后再安排几人“不堪受辱,羞愤自尽!”这官司就是打到皇帝面前,他朱至澍都不怕!
“王爷!妾身们演的可好?王爷!您答应妾身们的赏赐可不能耍赖啊!”
“父王!孩儿们也要赏赐!”
一片莺莺燕燕中,朱至澍大笑道:“赏!都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