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维贤看见儿子张之极急不可耐的走进来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他面无表情的将发生的事,和皇帝的担心,以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等他讲述完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此时的朱纯臣脸色发黑,眼珠不停的转动,显然意识到大事不好。
而赵之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看起来像是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张之极最干脆,脸上一副完全没听懂啥意思的表情。
“成国公!你解释给他俩听!”张之极说完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朱纯臣叹了口气对赵之龙与张之极道:“杨嗣昌在四川吃了亏,所以找借口甩锅!
而陛下不愿放弃杨嗣昌就只能接下这口锅。
可陛下发现这口锅他接不住!怎么办?所以叫来了老国公来接,而老国公躲不过,只能接下来,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咱们武勋扛下了所有!都明白了吗?”
朱纯臣说完,不管赵之龙,张之极两人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就闭口不言了。
看的出来,他对张维贤擅自做主接下这口锅非常不满。
“俺明白了!这事不是挺简单的?只要证明贼寇的背后之人不是镇南公不就好了?咱们找些人顶罪,说他们勾结女真人,暗中支援贼寇兵甲粮食。。。啊!不妥!”赵之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挠起了头。
朱纯臣朝着他冷笑一声:“发觉不妥了?找人顶罪?能大规模支援贼寇的必然位高权重,你觉得把谁交出去妥当呢?
咱们武勋中有这等地位的还有几个人?
是选你,还是选我?”
“不行!咱们武勋在朝中还能说的上话的已经没几个了,这个人绝不能是武勋!”赵之龙怒声道。
“那么就剩下文臣了!你觉得朝中哪几位大人适合呢?我等如何让他们认罪伏法!
此事过后我等又如何应对来自文官们的报复?
忻城侯!要快些想!陛下可不会给咱们太多的时间,最多半个月,杨嗣昌明面上的奏折就会送到朝中!
到那个时候,这个替罪羊就只能是咱们武勋的人了!”
话说到这里,大家伙儿都知道此事的凶险了。
所有人都知道,哪怕贼寇的背后真的是镇南公,不管是皇帝还是朝中的大人们都会极力避免与镇南公撕破脸皮,他们都害怕镇南公。
所以贼寇的背后必然是关外的皇太极,而朝中肯定有人被皇太极收买了,给贼寇运送了大批的物资粮草,甚至士兵。
皇帝现在给了武勋们一个选择,把人交出来,至于这些人是武勋也好,文官也罢,他不管。
不过之后,所产生的风险他也不会管。
赵之龙脸色苍白的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找自己人顶锅,以后还如何在武勋中立足?
而找文官的话,日后必然会遭到整个文官集团的清算,后果极其严重,大头巾们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张之极此时冷汗直流,他终于明白了父亲苦心,为什么叮嘱自己不要进来。
可笑的是自己偏偏一个劲的往里凑。
在众人都彷徨不已之时,斜靠在病榻上张维贤悠悠叹道:“找户部的文官!特别是那些经手辽饷的文官!你们几个尽快确定人选。
所有的后果由老夫承担!”
听到这句话,朱纯臣和赵之龙都满脸的不可置信,目光惊愕的看向张维贤。
对文官们下手,还是经手辽饷的文官,就意味着得罪整个文官集团。
两人都知道要承担整个文官集团的怒火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不死不休啊!
这老头子是要拼命了!
不过当看到已经失声痛哭中的张之极时,他俩顿时明白了张维贤的打算。
既然躲不过去,那索性玩把大的,帮皇帝插手辽饷的分配,最后用自己的老命为此事画个句号。
勋贵之首英国公的性命总该能平息文官集团的怒火了吧?
若是文官们还不肯善罢甘休,此时皇帝便会插手,毕竟英国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帝!
“老国公!您。。。”
“老爷子!您。。。”
朱纯臣与赵之龙的脸上同时露出不忍之色。
“用老夫这半条命换我勋贵一脉的平安,值得!都勿作小儿状!尔等快去准备吧!”张维贤神态洒脱的大笑道。
朱纯臣与赵之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张维贤行了一个大礼后,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
深夜,紫禁城暖阁,王承恩从门外走进来,来到仍在批阅奏折的朱由检身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哦!那么快就有了决断?英国公不愧是四朝元老,勋贵之首啊!知道替朕分忧!”
朱由检思索了一下,仍不放心的开口道:“让骆养性全程盯着,不能有半点岔子!”
“奴婢遵命!”
北镇抚司,骆养性独坐在书房内,脑海中回荡着白天在城外道观求助时,父亲骆思恭的话。
“这件事你不用多想,听陛下吩咐便是,有的是人比你更着急!”
在没有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前,对于自家老子的话,骆养性向来是不服气的!
虽然很多事情最后往往的结果都证明骆思恭是正确的。
但他总是认为自家老爷子顾虑太多,胆子太小,能坐上指挥使的位置,完全是因为运气好!
而自己就不同了,有朝气,有冲劲,还有贵人的赏识,必然能强爹胜祖!
不过这样的想法,在接受老爹的位置后,没多久便烟消云散了。
他终于理解老爹为何总是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
皇帝太难伺候,脚下的路,坑太多!
“谁会比俺还着急呢?”骆养性看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语道。
“大人!王公公来了!”有锦衣卫前来禀报。
当王承恩将皇帝的意思讲述一遍后,骆养性终于知道着急的人原来是勋贵们。
完全明白了前因后果的骆养性不禁感叹:“这年头真是谁都不容易啊!
谁能想到,因为杨嗣昌在四川的失利,武勋们要损失一名国公,文臣们会失去辽饷的一部分分配权,得利最大的最后居然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