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多尔衮率清军踏入黄崖关的那一刻,明军在蓟辽一带以及京畿之地的坚壁清野也已经基本完成。
在朝廷的强令下,无数的百姓拖家带口满怀不舍的迁移进了附近的城池,带不走的全都付之一炬。
与此同时,宣大与山东的援军也都按时赶到了京畿之地。
此时的周延儒已经做好了在京畿一带与清军战斗的全部准备。
九月初一,顺义,通州同时遭受清军攻击。
紫禁城暖阁。
“元辅!顺义,通州同时遭袭,可要派遣援军?”
虽然周延儒早就将如何应对的详细策略告知了朱由检,不过当清军真的来到之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不安。
“陛下!不必担心!京畿之地已经坚壁清野,顺义,通州以及沿途各城都有防备,粮草充足,除非清军不计伤亡强攻,可他们会吗?周延儒神态自若回答道。
随后他又继续道:“臣倒是希望清军强攻,他们一共六万人马,若是一路强攻,到了北京城下,还会剩下多少人?
臣料想清军无非还是老一套,围点打援,我军只需稳住不为所动,时间一长,清军自败!
英国公,成国公,忻城侯,三位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哪怕是心中再恨周延儒。
张之极,朱纯臣,赵之龙三人也不得不承认,按照如今朝廷的实际情况,周延儒的应对方法无可挑剔!
“臣等无异议!”三人同时向皇帝表示了赞同的态度。
看见武勋们的表态朱由检终于安心下来,他对周延儒点头道:“有元辅在,朕才能安心啊!”
此时突然有内侍进来禀报:“骆指挥使求见!”
“快宣!”
听见骆养性求见,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沉,他此时求见必然是有新的军情。
在锦衣卫关于清军入寇的情报被证实后,所有人对骆养性的重视度都大幅提高了。
“陛下!锦衣卫急报!清军约三万人马分兵南下!”
骆养性带来的消息,让所有人既庆幸,又担心。
庆幸的是清军分兵让京畿承受的压力大幅减少。
担心的是,不知还有多少大明的百姓生灵涂炭!
“元辅!。。。”朱由检再次将目光投向周延儒。
“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周延儒面露悲色无奈的摇头叹息。
清军分兵早在周延儒的意料之中,可又能怎么办呢?若是之前大明还有多余的兵马应对,如今嘛!只能坐看清军肆虐。
通州城下,清军大营。
“二哥!你为何要急着南下?明国的京畿最为富庶,你这不是将肥肉都让给别人了吗?”多铎极其不满的看着多尔衮。
“多铎啊!明国的京畿确实富庶,可你没发现吗?这次明军准备的充分,都坚壁清野了!想吃下肥肉可得下血本啊!
这等好事自然要留给别人!免得有人说你二哥我小气!”
多尔衮的语气轻快,显然他的心情非常的好。
听了多尔衮的回答,多铎猛然想起,被就在京畿之地的人马都是皇太极一系的铁杆!
“二哥!你这是想借刀杀人?”多铎脱口而出。
“胡说八道!本王是让他们发财!至于能不能吃到肉,这得看他们的牙口好不好!”多尔衮轻拍了一下多铎的脑袋。
“对!对!是我胡说,二哥!你这招厉害!”多铎一脸的佩服。
离开京畿之地的清军,在多尔衮的带领下一路攻城掠地。
从十月开始攻破河间,真定,随后闪击山东兖州,兖州城被一日而下,鲁阳朱以派城破自缢。
而后多尔衮迅速离开山东,回师攻击沧州,天津卫,密云。
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掠劫了大量的人口财货。
不过相对于多尔衮,以阿巴泰为首的清军却在京畿之地遭到了明军的顽强抵抗,遭受了重大的伤亡,战果却寥寥无几。
崇祯十六年四月。达到了所有目的多尔衮下令回师,两路清军开始带着收获缓缓撤向关外。
而此时在紫禁城暖阁内,周延儒正对着皇帝慷慨激昂的要履行当初的誓言,率军追击清军。
这大半年来,周延儒受到了太多的攻击与非议,因为多尔衮在北直隶和山东的肆虐,以东林为首的朝臣们不断的上表弹劾他应对清军不利,至使生灵涂炭!
而兖州城的失守,鲁王朱以派的自缢使得对他的弹劾达到了新高度。
要不是皇帝的力保,周延儒不可能,还能坐在首辅的位置上。
不过就算如此,周延儒在朝中声望大跌,已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他迫切的需要挽回个人的声望,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率军追击清军,直到将他们“赶出”大明境内。
“恳请陛下让臣率军追击清军!”
俯身下拜的周延儒并不知道,此刻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心中已经开始考虑卸磨杀驴了。
这一次清军入寇大明损失实在太大了,三府,十八州,七十六县,共八十八城被攻破,被掠劫百姓三十多万,钱财无数,外加鲁王朱以派!
这样的后果肯定需要有人来担责,自己是皇帝,当然不可能承担,那么谁来承担?除了周延儒还有谁?
欲取之先予之,这道理朱由检太懂了,他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元辅!朕在这里等你凯旋!”
当日,周延儒辞别皇帝,率军奔赴通州督战。
在周延儒想来,此去督战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清军走都走了,一路跟随“礼送出境”也就罢了!
强行攻击,万一惹怒了清军反而不美。
他相信皇帝一定也是如此想的。
所以他一到通州,并没有下令各路兵马追击清军,反而在城内忙着拉拢各路统兵的将帅,大摆筵席。
首辅大人那么给面子,各路将帅岂能不识抬举?清军跑就跑了,算不了什么,当务之急是要抱紧首辅大人的大腿。
于是乎将帅们与首辅大人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每日早晚各一次向北京报捷,午间和晚间则陪着首辅大人喝酒吃菜加深感情。
五月,清军带着战利品顺利的从密云方向出塞,而周延儒也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返回北京。
在回来的第二天,皇帝特意在中左门设宴,亲自举杯为他洗尘,并加封他为太师,赐金币,荫其子为中书舍人。
七天之后,当周延儒以为自己这次顺利过关的时候,锦衣卫和东厂将周延儒在通州的所作所为禀报给了皇帝。
当日宫中传出旨意:严令五军督府连同兵部严查关于周延儒“蒙蔽推诿”之事!
五军都督府的武勋们接到旨意后又怎会放过这样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他们迅速高效查实了周延儒的所作所为,禀报给了皇帝。
在得知皇帝居然让五军都督府带头严查自己时,周延儒知道自己落幕的时刻到了。
他也很干脆,向皇帝席藁待罪,自请戍边。
朱由检看到周延儒如此的识趣,自然不会赶尽杀绝,要不然日后还有谁愿替自己背锅?
于是下旨:以佐理多年,朕不能尽其谋猷,皆朕之过!的理由放过了周延儒。
周延儒得以逃过一劫,体面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