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月臻君房中。
只听得下人前来汇报堂前的要务,月臻君眉间皱起了一个川字。
“你是说……晋王,同意微生将军领军抗敌?”
“回先生,是。”
“那人头,是什么人放在府外的?”
“不知。”
“他们人都在哪?”
“回先生,堂前议事刚散不久。”
月臻君眼睛一眯,猛然惊道:“快叫府君来!”
——
蓝双听闻月臻君在屋内大发雷霆,连忙急匆匆赶了回去。
正好看见方才见到的那五六名小乞儿从月臻君屋中出来。
踏入门中,月臻君急的在屋里踱步,瞧见他来,立马迎了过来。
“不可让微生商统兵迎敌!府君,我恐此中有诈!”
蓝双扶他坐下,问道:“月臻君,微生将军与晋王离心,让他领军在合适不过,有什么诈?”
“诶呀……”月臻君长叹一声:“你听我细细说来。云州四位将军今日惨死在北门城楼本就匪夷所思。
就乞儿踢头此事而言,晋王的反应不对,按理说听到这种事情,首先要询问的,应该是谁将此头放在墙角,万不该是问他们在哪里见到这颗头,问他们附近可还有什么东西!
方才我问那几位乞儿,哪一个是撺掇他们踢球的人,众孩童相互推搡,才终于有一个人前来认领,可我观望他们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谎!
再一说,晋王对微生将军的忍让实在是超乎常人,若有一人前天晚上方才羞辱过你,今天早上他就对你别有所求,你反而只是稍微推脱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我实在是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如此大度之人。
就算真的有,也不该是晋王!
我怀疑他们早就暗度陈仓!”
蓝双听得一愣一愣,安抚着拍了他的手:“月臻君,冷静,冷静!”
“倘若真如公之所言,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月臻君一时被这个猜测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去阻止微生商。而今听了蓝双一言,才沉下心来思量。
良久,他终于再次开口:“慢,先等等也不急,这微生商也不一定与晋王有私交……”
晋王军与云州军以少对多不一定能赢。
就算能赢,倘若他们之间真的暗通款曲,晋王想必也忍受不了他的性子,必定会在微生商北上与云州军交战时设计杀了微生商。
到那时,若自己再派人前去相救……
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蓝双见他平和许多,又出声对他道:“府君,方才是我杯弓蛇影了,不要放在心上。微生将军英勇神武,前去抗敌再好不过。”
微生商啊微生商,四年前我看不透你,四年后,我竟也拿你没有办法,真是让人心痒……
——
回晋王府的马车上。
唐骄掀开了帘子,同驾车之人对上了视线。
“进来。”
马夫将手中的缰绳交由另一人,便俯身踏进了马车之中。
唐骄弯着笑眼问道:“狄秋师弟,你几时回来的?”
狄秋闻言,脸上闪过不自在:“点卯之时。”
“哦……那个时候,那三师弟应该与六师弟遇上了吧。”
狄秋尴尬一笑:“我从院子里来倒是看见他了,但他没见到我。”
唐骄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师弟比先前聪明了,但也没聪明到哪去?”
狄秋一听这话,忙问道:“什么!难道我话里还有什么破绽?!”
见师兄噗嗤一笑,又立马反应过来:“师兄,你诈我?!”
唐骄往角落里缩了缩,懒洋洋的抱袖挑眉道:“你说哪一句?”
狄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师兄,你一直在诈我不成。”
唐骄笑:“你直接说没见到六师弟不就行了,非得自作聪明多说这么一句,不诈你诈谁?”
狄秋闻言,垂下头抿唇自省。
对了!大师兄问他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应该回自己今天来时从未遇见六师弟,也就不会被大师兄抓住时间这个漏洞来给他挖坑,自己也就不会接二连三的自投罗网。
“行!”狄秋大马金刀一坐,半个车厢被他占尽。
“我悟性没你几人高,我认输行了吧,但论起武力,你们几人除了六师弟,皆在我之下!”
唐骄翻了个白眼:“没人要和你争。”
狄秋“嘶……”的一声眯起眼:“我说大师兄,在六师弟面前就使出浑身解数的勾搭,温柔似水,一到我们面前就奸诈狡猾,师兄你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唐骄听得眼皮抽抽:“什么意思?你最好给我说个清楚,昨夜你到底听了多少?!”
狄秋心头一跳,暗骂自己又说漏了嘴,挠了挠鼻子,眼神乱瞟:“还不就是你哄骗六师弟为你冲锋陷阵那几句么……”
唐骄边听边咬牙,这些话都说到后半夜去了,再也忍受不了!
“嘭——”
屋帘飞动,车中人应声落地。
车轮滚滚,狄秋一屁股坐在了大街上,街边人来人往,路过之人无不捂嘴讥笑。
狄秋站起身来揉了揉屁股,他这么多年女人都没碰过听个墙角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这师兄做的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狡猾奸诈无恶不作为非作歹欺软怕硬坑蒙拐骗钓名欺世!
呸!
快到府上时,马车忽的颠簸了一番。
从州牧府到晋王府一路上都是平地,这点颠簸是怎么来的唐骄用屁股想都能猜到,果不其然,一掀开帘子就看见吊儿郎当的狄秋抱着七星古月刀站在一旁,见他出来还嬉皮笑脸。
唐骄牙都要咬碎。
两人互不理睬的回到府中,见风虎正蹲在院中竹林里刨土好像在埋着什么东西。
唐骄悄声走到他身后去。
“五师弟,干得不错。”
风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站起身转过来瞧他,不大的眼睛里全是心虚。
唐骄忽然发现风虎体格越来越壮硕了。
“埋的什么?”
唐骄问。
风虎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商哥哥每晚过来都要爬墙太过辛苦,我给他种棵树让他爬还不行?”
唐骄踢他屁股:“那你心虚什么?”
风虎捂着屁股,往旁边走了两步,直言不讳,神情认真:“你若不是天天不见六师兄,不让他走大门,他怎么还用爬墙?”
唐骄听了这么一句话,放了一下心,看来风虎还不至于像狄秋那样不知羞耻的听墙角。
“你怎么知道你六师兄夜间回来?”
“今早大哥告诉我的。”
唐骄:“……”
他无言以对,风虎想起了什么,从胸前的褡裢里取出一张图纸。
那是一张肖像画,画中之男子不失英俊风流,眉眼传神。
风虎将图纸放在唐骄眼前晃了晃,得意道:“画的好吧,这可是我兄弟赵成画的,他在春华街上天天替人画像,就比我大一岁,画工能如此传神。”
唐骄从他手里接过肖像画:“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