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州城。
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
微生商于尸山之中得一人。
血染寒疮,气息萧颓,斯人已向西天而去。
少女身躯做弓状垂落于求雪之上。
少年牵一马,上驮一人,自顾南下而去。
——
过粟衣,千夫所指。
连夜奔逃。
复水岸,失魂,人马皆落水中,追风萝数里,葬于郊外。
弃马,越数丈红墙。
鲜血淋漓,殷红如火,狼藉一片。
无救矣。
……
忽闻身后马蹄声。
顾首,热泪盈眶。
——
“……懋英。”
曾经宜室宜家的嫂嫂身上染着淋漓鲜血,甲胄烈焰如火,长枪直指俊逸非凡的少年。
“我要杀了你。”
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家人。
“微生商,凭什么?他们要杀你?死的却是我的丈夫,我的部下,我的父族?!明明最该死的人是你!”
懋英双目血红。
微生商嘶哑着声音,带着哭腔质问她:“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懋英冷血却羸弱的瞪视着眼前之人:“是凤梧,一命换一命将我从阎罗手里换回来,我合该向你讨命。”
微生商愣了一瞬:“凤梧是谁。”
懋英闻言冲天长笑,笑得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擦去眼角的泪:“凤梧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微生商不知,凤梧是谁?!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眼看着娇艳如火的少年,向她一步一步徐徐而来。
长枪穿过锦帛,刺入肉体,鲜红的血争先恐后的向外渗出。
“现在唯有我能为他们报仇。”
懋英神情微变,似是在惋惜痛恨此时尚不能将微生商一枪刺死。
“留你一条狗命!”
——
废墟之下,寻得焦尸,辨不清其真容。
懋英第一次见到仰天痛哭的微生商,哭得声泪俱下、撕心裂肺。
椎心泣血,最后呕出血来,倚门墙昏睡过去。
他在放声大哭,懋英在他昏睡过去之后才终是哭出声来。
她坐在门墙边,三天三夜,睡了醒,醒了睡,终是等到少年清醒。
他眼神肃然萧然,不见人情。
好像回到几天前的熊熊大火,谦卑隐忍的少年也在那场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
“去哪?”
“郢都。”
“倘若他们不在呢?”
“杀人,守株待兔。”
“……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好。”
——
二人千里奔袭,实不闻玄武山中人踪迹。
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
辗转一月有余,终至郢都。
初见,城中人熙熙攘攘,笑语欢声,才知世间仍有四海波平、歌舞升平之极乐世界。
凉风吹袭,吹得人苍凉,朗朗乾坤,照不到两只孤魂野鬼。
——
合德十年,五月。
伊重光率连火营击溃京军,复途中遇玄武山追兵,退。
黄老将军殿后,中敌军冷箭,战死沙场。
此后一月之间,玄武山人追击,连火营时东躲西藏,养精蓄锐,逢时机又出山,全军相抗。
六月。
月臻君仍未寻得微生商踪迹,率人重兵把守郢都关卡。
七月中秋佳节。
丞相与天子巡河,微生商从天而降,手持人屠,当街砍下卢远光及其从属人头,将其垒于皇船甲板之上,挟一幼天子,踞而坐在船头。
月臻君赶至抚仙湖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少年的翩翩白衣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他张了张口,遥遥对岸上那人道了一句话。
岸上人受惊做鸟兽散,却又胆大包天之人惴惴而探之。
月臻君看见了他说的那句话。
“同、我、下、地、狱。”
他眼中浮起能屠戮人世的兴奋。
——
合德十年中秋。
叛军主将微生商屠杀朝中大臣百余人,挟持天子立于抚仙湖上自戕。
史称——“天戮抚仙”。
由于这微生商之绝色美煞世人,坊间邪门歪道之流给这位叛军称作——“屠戮仙”。
自卢远光死后,伊重光攻进郢都,自立汉王。
自此巽海改天动地,换了人间。
——
诸葛邪瞧着小鱼咬上钩子,心满意足的从湖边站起身来,他笑意盈盈的对着小鱼道:“好家伙,这可是我头一回钓鱼用饵,可惜了我那朵小莲花娇气得很,整天恹恹不乐,刚好把你带回去,给那莲花精作伴。”
他从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位面登出,带回了一朵莲花和一条鱼。
几万年以前,三千世界互不流通,相互阻隔,是诸葛邪向盘古借了开天斧之力,开辟出一个主世界。
在主世界开辟出来后的几千年里,诸葛邪常常游走各个三千世界,去寻得世间能够灭世亦或是济世之才,以永生之利诱惑其灵魂。
将人生生从黄泉路上劫持而来,为自己的所谓“主世界”添砖加瓦。
如今老一代的员工要么就是像他一样找个地方养老去了,主世界开始由他们的后人来运作。
此次诸葛邪就随便找了一个小小的桃花源度个假,没想到本该还有数十年命数的黎朝一朝竟然被小小一朵莲花精给破了天数。
不过休养了几十年,再次回到主世界却发现主世界的秩序被一群小年轻们搞得一团糟,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让他看一眼都觉得头疼
正好这一群人不让他心安,自己也不如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莲花与小鱼养于天池之中,吸收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不过百年便炼化成精。
诸葛邪在后台程序给小莲花和小鱼录入了“审判者”的名头,程序设置为只要两人出现在同一个世界中便会引起小世界的动乱。
至于动乱的程度,就要看他们乐意怎么折腾了。
又将二人的出现掩饰为放逐之后,优哉游哉的又找一个位面去钓鱼去了。
——
“如果你一生被人操控,你待如何?”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