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像藤蔓一般在他的心底攀升,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命脉,让他感到难以喘息。
他并不是不可替代。
唐凤梧怎么敢!
……
晋鲁在亲眼见证微生商砸坏屋中一件又一件东西之后开始估算应该赔偿的价钱。
但是一想到灵国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又放下了担忧之情。
随后,又见那个不可一世的大美人在发泄完之后狼狈地四处找东西发泄,疯了似的,一点也没有平日里见到的沉稳。
唉……
世间万般苦,唯有情字最伤人。
“阿商哥。”他劝了一声:“你别难过了,整的你才是个被辜负的人似的。”
晋鲁叹了声气十分不留情的给他点破:“当年明明是你将少爷一个人抛在唐庄,自认为对他好,现在再见到他,他讨厌你也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一计飞刀簌的一声飞过,在他脸颊划下血痕。
晋鲁习以为常的从腰间捏出药草,捏碎成汁后随手涂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阿川就比他好得多,这一年来阿商哥尽逮着他揍了。
“你要是还想讨小少爷欢心,就平心静气的去求他,回来时你没看见小少爷在假山后等你离开才出来,我可是看见了。他的脸惨白惨白的,一定是被你给吓坏了。”
他擦好了脸又对着铜镜臭美的照了照,心说这里的铜镜的明亮度比起阿商哥随身带着的实在是差了不止一点。
“你看你,脾气暴躁做事放荡不羁,我和阿川哥当然能忍,那皮肉精细矜贵的小少爷能忍么?”
“……”
他还要说,耳边就传来微生商冷冷的一声警告:“闭嘴。”
晋鲁回过头,就见微生商抬起一条腿朝他踹来。
他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脚,被人踹出了屋子,随后房门嘭然关上。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刚好与回来的晋川对上了脸。
晋川笑得跟狐狸似的:“又被揍了?”
晋鲁嗫嗫道:“今天还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
晋川长笑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微生商侧脸见他来,坐回了案几边。
晋川绕过满地的狼藉来到了微生商的身前。
“少主,这是约定好的时间。”
微生商瞥了眼日期,点了点头。
“准备好人马,三日后行动。”
晋川犹豫了一下,又道:“少主,事情可能有点变动。”
“他们明国和月国都要求加价。理由是武宁国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不能再向西吞噬领地了,应该把灵国的土地全都交由他们处置。”
微生商早就料到那四国的使臣一定会有出尔反尔的情况。
来前他便找到四国的使臣暗中协议,在六国邦交的期间刺杀灵皇,然后五国瓜分灵国之境。
但白天时灵皇说了那样一番话,其中贪心的人必定会坐地起价。
微生商沉声道:“暗中去挨个和他们承诺,就说我武宁国会双手献上我们该得的领地。”
“是。”
说完这话,晋川便转身离开了皇宫之中临时建起的驿馆。
——
第二日,唐凤梧带着满眼的青黑醒来。
他按部就班的去和灵皇太后请安,随后跟着礼官巡游了皇城湖,听了云州曲,最后在暗巷之中应付刺杀。
这些都是他身为云州庄主人在皇宫里几乎每日都会应对的流程。
皇城不比云州安全,来自各州的想要他命的人大有人在,都期盼着自己死在京都,随后蚕食自己的家业。
唐凤梧不知道那家业守着有什么用。
但是不守的话,云州的人又该怎么办?
在他回到北宫时,柳青远远瞧见他便小跑着过来,手中抱着个檀木盒子,嬉笑盈盈的望着他,好像一只蝴蝶。
“少爷,今个儿驿馆里的人给您送来的。”
唐凤梧下意识的想到是唐商……不对,现在应该叫他微生商。
“是武宁国的人送来的?”
柳青瞪大了一双娇媚的眼,红唇微张,不可思议道:“少爷您怎么知道?!”
“……”
唐凤梧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但最后还是接过了柳青手中的檀木盒子。
柳青好奇问道:“里边会是什么东西?”
唐凤梧也不知道,或许是微生商给他一年前不辞而别的解释。一想到这,古井无波的心似乎又有了一分悸动。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屋中走去。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生动的少爷。
柳青愣了一下,见状也跟了上去。
他们快步走进了屋中,唐凤梧抱着檀木盒子跑的时候感觉分量很轻,里边没有碰撞发出的声响,所以很可能真的是书信。
他怀着一颗期盼的心,将檀木盒子轻轻放在了书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盖子。
的确是纸张——但是从墨色挑染的痕迹上来看……似乎有些不对劲。
好像是……画纸。
不止一张。
唐凤梧拿出最顶端的一张来看,还未将画纸展开,就听见柳青惊呼一声。
他指着露出来的第二张画大惊道:“少爷!这好像是春宫图!”
而画卷上赤裸裸的敞露着一个光裸洁白的胸膛。
唐凤梧心中警钟敲响,他瞬间就将方才取出的画纸塞了回去,随后将盖子重重盖上。
柳青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揶揄道:“到底是谁给少爷您送来这种东西,不是埋汰您么?”
他这般说着,又好像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似的:“我刚才透过纸背好像瞧见春宫图上的人脸有些眼熟啊……”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唐凤梧淡声强硬的说道:“出去。”
柳青一愣,怯怯看向唐凤梧,随后轻声告退:“奴……奴婢告退……”
……
屋中只剩下了他一人。
唐凤梧捏了捏眉心,今天太多让他烦心的事情了。
失望。
除了失望还有一种坠落的不安感。
微生商这种桀骜不驯的举动,根本就是让他本就疲乏的心雪上加霜。
他褪下衣裳,走进花月为他准备好的浴桶里清洗今天染上的血污。
身后因为昨天的意外,导致一整天都有撕裂的痛楚隐隐牵扰着他。
刚进水里,新伤伴着旧伤袭上脑海,他这一年里其实也渐渐能忍一些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痛楚让他疼得差点掉出眼泪。
他胡乱洗了一下身便出水,感受渐凉的秋风水落身上的水珠,一股脑换上干净的里衣淌进了被褥中。
他自己换上了熏香,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
可是偏偏有人就连在梦里也不想放过他。
他梦见画着自己的脸的春宫图被大肆流传,满街天上飞的,全是那张春宫图。
路上的人影影绰绰,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像被浓雾笼罩一般,他看不清他们的脸。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什么剜掉一样。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
渐渐的,迷雾散开,大街小巷里站着的所有人竟然瞬息之间变成了微生商的模样!
他们皆是讥笑的看着自己,每个人的手中都牵满了丝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躯豁然被牵动,他猛地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举一动都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
下一瞬,眼前场景瞬间变化,唐凤梧蓦然睁开眼,耳边却响起了熟悉而又亲昵的声线。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