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方家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方老爷就差没有跪下来磕头,他连声道谢,心中越发庆幸还好当时没有直接让方宛如把捡到的人赶出去,否则哪会有今天?
此间事了。
杜山搀扶叶辰正准备上马车,原本一直安静的方宛如忽然冲过来,垂了垂眸询问。
“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这几步像是用完所有勇气。
方宛如甚至不敢抬眼看叶辰,她知道得到答案的几率渺茫,甚至……
能好生生站在这。
已经是他念在自己的帮助额外开恩。
果不其然。
“有些事知道的越多,错的越多,你真的有胆量知道吗?知道了方家又能承受后果吗?”
叶辰语气含笑,可没有人把他的话当玩笑。
闻言方宛如抬起头来。
男人眼帘微低,遮住眼底的情绪,鼻梁挺拔,嘴唇的颜色很浅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暗藏锋芒,不笑时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意识到。
何为咫尺天涯。
与他之间隔的是官商,是权贵。
最终。
方宛如站在原地魂像被人抽走似的,目送马车离开,方老爷心疼的走到女儿身边。
“孩子别想了,这样的人物与方家,与我们注定遥不可及。”
他就差没直接说两人有缘无分了。
身为女儿。
方宛如哪能听不出方老爷的画外音,她只是没想到情窦初开就以这么潦草的情况收尾,心也从最初的不开心转为不甘心。
“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句话像对叶辰说,又像在安慰自己。
方老爷知道女儿的执拗,愁的头发都掉了几根,重重的叹口气。
“他知道江南府的决定,那你知道现在谁说了算吗?太子,左相,两尊大佛都在那里,无论和哪个沾边,都不是我们商贾能碰得到的门第。”
“还不如趁早绝念,死了这条心。”
现在方老爷只后悔。
当初怎么就没有狠心,直接把女儿嫁给陈明飞,也不用受情伤!虽然那位也不是什么好人。
哪知道这番话说完。
不知是打击太过还是激励到她,方宛如竟然振作起来,并大声对方老爷说。
“爹,我决定接手方家去做生意。”
“什么碰不到的门第,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信誓旦旦。
方老爷沉默半晌,终究是没舍得打击女儿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草率。
很早方宛如就在经商之事上展现极大的天赋,最初一两年他还时常感慨可惜不是男儿身,到后来就无所谓,反正他膝下无子除了给女儿还能给谁?
左右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就让方宛如碰碰壁,家底交到她手上,方老爷也可以借着这机会休息段时间。
……
两人并没有回江南府。
他们来到一处茶楼,看着底下施粥的太子,当着别人的面倒是像模像样,没有和私下那般耍横,叶辰抿了口茶汤心中腹诽,这是萧逸君为数不多的优点。
“想说什么就说吧,没人叫你当锯嘴葫芦。”
打从落座,杜山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欲言又止。
叶辰放下杯子,直接对上他的双眼含笑道。
莫名的。
杜山几乎是瞬间联想到四个字——笑里藏刀。
犹豫片刻后。
他还是将心底的疑问说出口:“大人,下官不明白为何您不避讳行动,甚至几次三番露出马脚给我看,在下愚钝实在是抓摸不清您的心意。”
这段时间。
杜山能明显感受到,他接触到以往不曾触碰的东西,比如私兵。
万万没想到面前温润如玉的叶辰,竟然胆大至此!非皇室豢养私兵罪该当斩!
不过比起恐惧,他更多是期待。
“如你所想,那是我故意所为,杜山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路如果照现在这么走,已经是尽头,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眼前。”
“当我的人,做我的眼睛盯着太子亲卫营。”
咚——
杯子重重落在地上,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叶辰。
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开口就是让他当自己的人,莫非接下来就……
“等私兵进入亲卫营,当然是排除异己。”
“统领估计不行,但副统领应该也够了,以后还有军工加持单出去也是不小的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叶辰大蛇打在三寸上,杜山还年轻,可钻到太子亲卫里汲汲营营还是个十夫长。
如今对面人张口就是副统领。
更何况……
在叶辰身边呆了段时间,杜山知晓他的谋划手段,这个承诺并非遥不可及!
“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
见其如此。
不用猜都知道,他不打没准备的仗。
杜山点头,但忽然又露出纠结的神色,又道。
“大人,下官愿意效劳,但有一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叶辰抬眸,指腹摸索着扳指,眼如寒潭深不见底。
他在想这位有何要求?
平日里倒没看出来端倪,杜山不像贪财好色之辈。
事实的确如此。
“在亲卫营里还有几个兄弟,他们同样出身寻常,在那群官家子弟兵里备受排挤,请您给属下一点时间,相信他们知道该选谁。”
杜山出身寒门,这已经算好的。
可即便如此也遭受非议。
本来他该是百夫长,却被个家世不俗的给顶下去。
这事至今还是杜山心底的一个疙瘩。
他尚且这般别提寻常百姓。
叶辰定定看向杜山,四目相对,他的目光不曾躲闪,想来是认真的。
“若不同意,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大人放心,属下会亲自斩草除根。”
两人达成共识。
只是这时来了位不速之客,门被轻轻推开,伴随的是真银铃般的笑声,平阴挤开杜山坐下。
“来的不巧了,刚好听了出戏。”
说罢凤眸流转,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叶辰。
“不过也不算巧,毕竟错过了出鸳鸯戏,方家姑娘不得情郎,只怕要肝肠寸断。”
话里是她都没察觉的酸意。
叶辰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一句话让平阴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
他用笃定的语气说:“她不会自怨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