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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往事,复仇
    陈胜这副躯体的原主人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有一个诨名,叫狗剩。

    在农村一直有个习俗,就是给娃儿取个贱名好养活。

    狗剩也确实好养活,和很多难民一样,就生活在清泉镇郊外搭建的茅草屋里。

    平日里父母去镇上找活计,他则是和其他难民的孩子玩耍,撒尿和泥,乐此不疲。

    “都是你们这些贱民,占了我放风筝的地方。”

    穿着绫罗绸缎的少年怒气冲冲,手指狗剩等难民孩子们的鼻子叱责道。

    狗剩不知道“贱民”是什么,他流着哈喇子,直勾勾地盯着少年手里的风筝。

    真好看,上面还画着鹰哩。

    相比之下,他们的娱乐方式就只有拿着枯树枝打架,捉迷藏,又或者……撒尿和泥。

    少年带着他的仆人离去,去寻找新的空旷地放风筝。

    狗剩忍不住好奇心,悄悄跟了上去。

    他看到风筝飞起,看到鹰击长空,看得心花怒放,就好像牵着风筝线的是自己。

    嘣!

    一股大风刮过,风筝线断了,鹰自由了。

    只是自由了没一会儿,就直勾勾地栽了下去。

    “哼,这什么破风筝,真是气死我了,回去让阿爹再给我买个更大更好看的!”

    少年气呼呼地回家了。

    狗剩眼前一亮,他朝着风筝坠落的方向一路追去。

    别人不要的,他捡来,应该不算偷吧?

    狗剩欢快地跑着,期待着将风筝带回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他跑进清泉镇,在一处院子外的树上,找到了断线的风筝。

    万幸,没有被树枝戳破,反而卡在了上面。

    微风吹过,风筝随着树梢摇晃,就好像一只鹰在扑腾。

    可不能让它跑了,要飞也只能在我的手里飞。

    狗剩这么想着,连忙爬上树。

    他虽然才五岁,但爬树的本领远超同龄人。

    因为只有爬得更高,才能抵达树梢,吃到别人够不着的果子。

    “摘到了!”

    狗剩开心极了。

    “什么人!”

    院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魁梧的方脸汉子,那汉子见树上的狗剩顿时大怒,“居然敢偷窥我们习武?”

    尽管狗剩解释是在摘风筝。

    尽管狗剩和树加起来还没有院子的围墙高。

    尽管……没有尽管。

    狗剩被那汉子用匕首划瞎双眼,然后被踢到路边的臭水沟子里。

    他哭他喊,呼唤着爹娘,嗓子都喊哑。

    可爹娘还没来,收尸的却来了。

    他把狗剩随手扔到乱葬岗,旺盛的坟头草将其遮蔽。

    “儿啊,你在那儿啊。”

    “我的儿啊……”

    乱葬岗响起父母的呼唤,但狗剩已无力回应。

    呼唤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就在狗剩弥留之际,只听得噗噗两声,似是什么重物落地。

    然后又听得收尸人抱怨的声音。

    “真是的,同一个地方死三个,要死就不能一起死吗?”

    呼……

    陈胜长舒一口气,摸着眼眉上的刀疤。

    “承了你的身体,总得替你一家子报仇,今日以后便再无因果瓜葛了。”

    说着,他叩响了武馆的门。

    砰砰砰砰砰!

    院内顿时传来一阵咒骂声。

    “玛德,那个王八蛋在叩门啊!”

    一般只有上门报丧的人,才会这么急促地叩门。

    大门打开,一青年提着哨棒怒气冲冲地走出,准备给叩门的人一个当头棒喝。

    只是当他看到陈胜时,却是愣住了,“怎么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了?瞎子吃你家大米了?

    “麻烦你进去通报一下,我是来踢馆的。”

    陈胜笑眯眯道。

    青年:???

    “你,踢馆?哈哈哈……”

    青年大笑几声后,恶狠狠道:“小子,看在你刚才逗爷一笑的份上,赶紧给老子滚!”

    锵!

    一把杖刀抵在青年的眉间,再往前一寸,就能给他开个天眼。

    噗通!

    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回跑,边跑还边大喊。

    “不好啦,师父,有人来踢馆了!”

    陈胜笑了,把老马拴在院门外的那棵大树上。

    十年了,记忆里的树依旧还在那里。

    但陈胜,已经不是原来的陈胜了。

    万幸,武馆还在,仇还可以报。

    杖刀叩地,陈胜闲庭信步地走进武馆。

    武馆内几十个学徒将他围了起来。

    “是那个不开眼的,敢来踢馆啊!”

    满脸络腮胡的方脸汉子从人群里走出。

    他就是武馆的馆主,一个入了品的武者。

    清泉镇入品武者不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方脸汉子打量着陈胜,感觉有点眼熟,但又没在镇上见过。

    “真好,原来你也在啊。”

    陈胜的笑容更加灿烂。

    武馆还在,人也在,老天爷真是垂青他。

    “你……认识本馆主?”

    方脸汉子皱眉道。

    “看来你已经忘了,十年前,院门外的大树下,你用匕首划瞎了一个孩子的眼睛。”

    陈胜森然淡漠道,右手已经搭在杖刀柄上。

    “十年前,孩子……风筝!”

    方脸汉子瞳孔骤缩。

    当年,师父正带着他们在院内习武操练,听到了外面树上有动静,便让他前去查看。

    而他正因迟迟入不了品而感到烦躁,见到狗剩,不由分说,以偷窥武学为由,废了双眼。

    傍晚,狗剩父母前来要个说法。

    方脸汉子见两人非清泉镇本地人,只是逃亡的难民,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两人,给了收尸人一吊子钱,让他加个趟,把两具尸体运到镇外乱葬岗扔了。

    几年后,他成功入品,娶了师父的女儿,继承了武馆。

    那个孩童,那对夫妇,他从未放到心上。

    只是没想到,往事并未随风去,反而卷土重来。

    “所以,你是来复仇的?就凭你一个瞎子?”

    方脸汉子冷笑道。

    也好,既然对方送上门来让他斩草除根,那今日就彻底斩断这段往事吧!

    “来人,取我大刀来!”

    很快,就有学徒拿来一把雪亮的钢刀。

    呼呼!

    方脸汉子挥舞了两下,虎虎生风。

    大刀直指陈胜道:“小子,当年我用匕首废了你两只眼睛,今天就用这大刀,斩你项上人头!”

    陈胜俯身压低重心,纯白色眼眸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气,“今日,我只诛他,无关人等,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