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庶民一个,不,应该算是流氓一个,庶民好歹有田种,或者从事各种职业,商人工匠什么的,而他因为好赌成性,将家里的田产用来抵债,老婆孩子也全插上标卖了。
每每工作时,他总是偷懒耍滑,领钱的时候却叫一个分文必争,然后扭头全扔进赌场里面,最后想着法偷东家的东西来卖钱抵债。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雇这个干活时偷懒,手脚还不干净的家伙,于是他便成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仗着还算硬朗的身体,靠偷,靠抢,靠勒索维持生活,十足的地皮流氓,泼皮一个。
张方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得过且过,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狄人犯边,烽火连天,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日子比当流氓的时候还要苦不知道多少倍。
当流氓过得是有上顿没下顿,但偶尔还能好吃一顿的日子。
当难民,那你得把每一顿都当做最后一顿,因为你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下一顿!
于是乎,他伙同几个臭味相投……咳咳,志同道合的流氓,靠着手里偷来的一把菜刀,尝试打家劫舍。
一开始确实还能抢点吃的果腹,可后来连吃的都抢不到了,菜刀对着苦哈哈的难民喊打劫,人家过得比他张方还惨,早就断了炊!
弱者只会抽刀向更弱者。
张方压根不敢打那些逃离的地主豪强,乡绅世家的主意,就靠手里的菜刀,几根木棍,那就是去送死!
有钱有粮的人,哪一个身边不是带着硬家伙?或者至少十几号的家仆?
于是乎,强的不敢劫,弱的又没油水可榨,张方很快就混得三天饿九顿,想想觉得也不是办法,听说北耀郡的黄巾军招人,于是便想着投靠,混口饭吃。
但仅他和手底下几人去投,最多也就是大头兵的待遇,充其量不过吃糠咽菜,可要是带几十号人过去投靠,这黄巾军怎么滴也得给他个队长当当吧?
于是乎,张方一改往日作风,从打家劫舍的恶人,变成了团结难民的好人,要带着一群苦哈哈去投奔大贤良师,成为黄巾军的一份子。
只是他们从北辰郡起到北耀郡并不算好走,一路上有盗匪,有散兵,甚至还迷失过方向,有时候一天的进度还不足十里,换做平时,就算是在地上爬也爬完十里地了。
可肚里空空,人没有吃的,又怎能走得快?
百里地消耗俩馒头,可你也得有馒头才行啊!
这年月,馒头都是顶好的东西,张方都快忘记它的味道了,嘴里只有吃野菜树皮根茎的苦涩味。
终于,在他们一点一点挪向北耀郡时,张方彻底绷不住了,他不想自己的结局是吃了观音土后活活胀死,于是便把屠刀对准了吃观音土胀死的人。
队伍里的人,在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就会拿出最后的观音土土饼,将自己活活撑死,宁做饱死鬼,也不做饿死鬼!
就这样,张方和几个伙伴如愿以偿地吃上了馒头,嗯,肉馒头。
可能是吃相太难看了,或者太迫不及待了,他们吃了不到三顿,就被大家伙儿给发现了。
出乎意料,没有争吵。
有底线的人选择了带着家人离开,更多的人选择留下。
不吃,死,吃了,活,在部分人眼里没得选择。
一但你勇于尝试,突破底线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开始觉得肉很香,开始习以为常,开始大快朵颐,直到最后,没人死了,都活着,就意味着没吃的,于是乎……他们把目光放在了活人身上。
直到现在……
三十多号人望着有火光透出的小庙,眼睛似食人野兽一般发绿。
“兄弟们,给我上!”
张方手里的菜刀直指小庙。
靠着菜刀,靠着体质,他是这只食人小队绝对的领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跟丧尸一样拼了命地往前冲,跑慢了都捞不着肉啃的。
“是张方,是张方他们!”
听到熟悉声音的张翠翠眼里充满了恐惧。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那些人影。
不,不对,怎么少了好多?
就算是吃土饼,这几天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啊,除非他们……
近了,又近了!
火光照映出一张张狰狞扭曲贪婪的嘴脸,证明了张翠翠心中所猜测的想法。
吃吃吃!
我吃你妈个头!
感受到那浓浓的恶意与食欲情绪后,陈胜眉头紧皱,坐在篝火旁并未起身,只是用脚轻轻一点,一块青砖飞起,再随口一吹气。
“呼!”
咔嚓!
青砖碎成百来块拇指大小的石子,朝着门外众人打去。
“呜哇!”
被石子打中的人皆惨叫一声,然后倒捂着被击中部位哀嚎。
只有跑得比较慢,落在后头的十几人幸免于难,他们见前头十几号人的惨状,顿时不敢再向前,纷纷往后退却。
直娘贼,踢到铁板了!
张方见此情形脸色骤变,扭头就跑。
陈胜接下来却没有任何动作,任凭对方逃跑,其实若要杀的话,凭借刚刚那一口气就完全能将所有人都崩死的,但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这么做了,接下来会有更好的惩罚在等着那群食人者。
“呜呜呜~”
狼嚎声在四周响起,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夜幕下显得格外明亮,比那些食人者还要亮,因为在吃人方面,它们显然更加专业。
“狼群,是狼群,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盯上了!”
有人无比惊恐地喊着。
夜晚,是狼的主场,在这荒郊野岭被狼群盯上,那就意味着死到临头了!
狼这种狡猾的野兽,它不会在你提高警惕的时候对你发起攻击,他只会在你放松警惕时突然偷袭。
最关键的是它们还很记仇,盯上你,不弄死就绝不罢休!
“娘,是狼,是狼!”
铁蛋面露惊恐之色。
张翠翠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他们娘俩都回忆起当初男人被活生生啃噬至死的一幕,瑟瑟发抖。
噼啪!
火焰烧裂柴火的声音让张翠翠从回忆中惊醒,她意识到今时已非往昔,就刚刚陈胜露的那一手,有多少狼来都不带怕的。
但她依旧难掩本能的恐惧,将儿子揽入怀中,嘴里碎碎念叨着,好像在祈祷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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