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极轻,但轩辕凤燃仍察觉,黑袍被扯了扯。
一低头,他的小姑娘脸色发白,而他心颤,直觉她很难过。
这时,她攥紧了他的袍袖,喃喃央求,“我想和施姨母一道逛逛后院的红树林。”
沉吟须臾,他沉声道,“好。”
为防万一,轩辕凤燃派了心腹手下简铅尾随。
旺财客栈开遍大启疆域,从东至西,由南到北,最为人称道的是客栈后院的美景,而楚越的城西老街客栈,则是后院那片香花繁树,万鸳争鸣的红树林。
沿着后院的避风回廊,沉默听着电闪雷鸣。
而狂风暴雨里,被吹得剧烈摇晃的树桠间,瑟瑟发抖小鸳鸟,紧紧窝在母亲的温暖翅膀下。
阿宝看的出神,越发纠结孟观镜的身世。
猝不及防的,宣王妃先开了口。
但憔悴的母亲却不提求情,只缓缓回忆道:“很多年前,长渡还很小的时候,楚越也遭遇了像今日这般大的雨。”
“为了替百姓祈福,我带着长渡进庙拜香。”
“长渡问我,母妃,下了这么久的暴雨,渔民没法出海捕鱼,吃不饱饭,该怎么办?要不然,咱们说服父王把府库里的粮食放出去,好不好?他甚至央求我,回外祖家求援。”
此刻的宣王妃,眼眸温柔,“长渡他也曾经是好孩子。”
听完旧事的阿宝,明白宣王妃还是想救宣长渡。
但她必须告诉宣王妃,宣长渡通敌叛国,所犯死罪。
阿宝正斟酌用词,却见宣王妃顿住脚步。
她顺着宣王妃的视线看去,廊边的红树枝桠间,小鸳鸟正乖巧地,被母亲梳理沾了雨水的羽毛。
啾啾啾的鸟鸣,仿佛正朝母亲欢快撒娇。
这一幕,令阿宝的心沉了沉。
而宣王妃自顾自,说道,“那日回府,是宣王来接。”
“上马车前,我鼓励长渡向他的父亲,说出他的提议,却害他因此,得了他父亲极狠的一巴掌。”
“宣王怒斥他心慈手软,难成大事。”
那一巴掌,打醒了宣王妃。
宣王要的只是,利用那次暴雨赚取大笔钱财。
“我想,纵然宣王为恶,但我若是多费心思,好好教。长渡总不至于,一定被他父亲影响。”
也是凑巧,马车外突然一阵骚乱。
宣王妃掀起车帘,愕然见到一个被狗追的孩子。
慌不择路的,重撞了宣王府的车架。
“那孩子暴雨天被狗追,是野狗想要他手里的肉包子。楚越的秋雨,透骨的冷,那孩子只穿了缝缝补补的单薄秋衣,被护卫狠狠踹了一脚,竟还能和狗撕咬。”
“护卫,宣王,旁观那孩子打跑了比他更健壮的野狗。”
“长渡也在看,于是我带着长渡下了马车,走到那孩子面前。走近了,更看的清楚,刚打赢野狗的孩子,瘦得骨头都瞧得见,满身泥泞,小脸脏兮兮,很小,瞧着不过七八岁。”
“但那孩子,有双格外好看的眼睛。”
“那孩子……”宣王妃说,“我叫长渡伸手扶起那孩子,带那孩子回王府,我想教长渡当个好人。”
闻言,阿宝的脸色白如纸。
待宣王妃收回看向那小鸳鸟的视线,就见阿宝泪流满面。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阿宝一抬手,才知道她在哭。
喉咙堵得慌,眼眶酸涩得极厉害,却说不出话。
前世的孟观镜,曾对她说起年幼的事。
他说,他曾逃过,被一位夫人所救,她还带他回了一座别院,那里有温热的泉水洗澡,喷香的饭菜,还有夫人慈爱的目光。
只是数日后,他被那座别院的男主人送回了孟家岛。
阿宝红着眼睛想,她该如何告诉宣王妃?
很多年前,她顺手救的孩子,可能,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而孟观镜,如今又在哪里呢?
阿宝强忍着难受,问:“那孩子,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