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是……”
青年俯身逼近,血眸盯着阿宝的脖颈。
很奇怪的味道,就像,桂花糖在唇齿间融开。
很甜,很香,仿佛晒着暖洋洋的秋日。
青年猩冷的视线从肩线滑落,最终怔愣定在阿宝那仍在流血的手掌心,温热的鲜红,格外刺目。
心念微动,青年指腹擦过阿宝流血掌心。
猝不及防的,攥紧了阿宝左腕。
瞬间僵硬的阿宝,警惕侧眸,却见青年脖颈浮现出道道诡异的血筋,而青年喘息愈发地重。
突然,她心神绷得更紧。
青年像小狗似的,舔了舔她掌心伤口的血。
阿宝的心跳,瞬间如擂鼓。
他这是,要吃了她?
一想起传闻里食人的怪物,阿宝脸色更惨白。
她紧张地,小心翼翼试图拿过他左手的血剑,却惊愕发觉,孟观镜拿剑的手,在抖。
下一瞬,她刚碰到剑柄的手,被他反手扣住。
青年戾然抬眸,直直望进她眸底。
那双混沌疯狂的血眸,竟有一丝清明。
“公主……殿下?”青年如噩梦初醒,悲哀的眼中滚落一滴血泪,喃喃唤道:“……阿…阿宝……”
她前世记忆里的英俊沉敛的青年,又重新出现。
阿宝骤然被卸掉了全身力气,想笑又想哭。
“孟观镜,你终于回来了。”
话音未落,暴雨声里,竟又响起那急促的笛音。
凄厉又阴森,几乎声声催人断肠。
阿宝错愕,兰弥坠塔,骨笛已断,这笛音从何处来?!
她紧盯着孟观镜,手腕却被他攥得痛极。
“别放手,你再找我一回。来找我,带我回家。”这句话被蹙眉的青年说得,像极哀求。
而话落,他那漆黑瞳仁又浮现,丝缕猩红。
错愕的阿宝正欲开口,被攥紧的腕间骤然一松。
浑身是血的青年利落翻过塔窗,跃下墨骨塔顶。
雨滴扑进来,模糊了阿宝的视线,但隔着磅礴雨幕,她还是看到,红袍翻飞的孟观镜回了一次头。
然后,他离得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孟观镜强忍着浑身蚀骨的剧痛,阴森又怨毒的笛音一声声命令,回家!回家!回来!!
但他却觉得,回家的方向错了。
那座极高的墨骨塔楼,离他越来越远。
而笛音摧毁着他的神智,他眼前又是一片茫茫血雾,再看墨骨塔顶那人,竟只剩一道虚影。
他下意识,攥紧了他左腕的红绳。
或许是方才的杀戮,这条祈福红绳此刻染透了血。
但他隐约记得,它本该是干净圣洁的,有一个人亲手为他戴上,祈望他能顺遂,能平安。
暴雨扑面而来,近乎崩溃的青年抬手,抹掉了满脸的雨水,却不经意触碰唇角,竟陡然想起唇齿间温热的,血的味道。
很熟悉的感觉,就像……
像什么呢?他想不起来了。
被那阴森笛音牵引着,孟观镜沿着海岸高高伫立的城墙,如履平地,一路狂奔向停泊海面的白色大船。
跳上大船甲板的那一瞬,孟观镜迎着狂风暴雨,又一次回头。
海岸边,那座静立数百年的墨骨塔,依然在。
而他已彻底看不清,塔顶的那个人。
而身旁,拼尽最后的冥蝎铁骑,登船。
将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兰弥交给船医,冥蝎先是毕恭毕敬,向船舱里行了礼,再焦急追问。
“少主!可要开船?!”
隔着厚厚幕帘,船舱里的那人,语气极平静。
“告诉火炮营,准备轰开城南门。”
与此同时,城南门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轰隆不断的惊雷巨响里,磅礴暴雨遮挡了裴归尘,晏海熄,还有轩辕凤燃的视线,只能凭耳力判断敌手出剑。
而藏在海神面具里的裴归尘,已是且战且退。
晏海熄手中那一道寒冽剑光袭来,裴归尘艰难闪身躲过,隔着熊熊烈焰看向了手执银剑、神色寒凛的轩辕凤燃。
一剑悍然击出,黑袍权王那青筋暴起的手,紧攥着那镌刻‘生死引’的银铁剑柄,冰冷雨滴划过,被剑刃锋利切割。
裴归尘这一次,没能躲过。
刺啦,左臂霎时血流如注!
而裴归尘踉跄半步,以剑撑地。
他知道自己手抖得厉害,今夜后,怕是再无法用剑。
左臂的血顺着指尖滴落,顺着水流蜿蜒开来。
裴归尘冷笑,重生而来,他竟未曾想过,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这时,突然,宣长渡怒吼!
“立刻放盛珏公子出城!否则我杀了她!”
轩辕凤燃循声回头,黑眸骤冷。
但被宣长渡挟持,他家小姑娘却很冷静。
烈焰里,四目对视,突然心照不宣。
转瞬间,客栈阁楼的方向,一支羽箭破空袭来。
宣长渡震愕捂着胸口倒下,身后鲜血迅速弥漫开来。
就在此时,出乎众人意料。
一颗火炮如流星般,轰然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