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萧绛河,璇玑不解。
“郑贞儿若知今夜事,岂不露馅?”
“我假装袁姑娘,为的就是误导郑贞儿。”
阿宝临窗而立,听着竞价声热烈再起,心绪颇乱:“眼下的江南,知道郑贞儿投靠袁家的,只能是袁家人。”
郑贞儿自作聪明,定然深信她这袁姑娘是真的。
甚至当她这袁姑娘,深受袁首辅器重。
但璇玑仍是担忧,“万一郑贞儿写信向袁老求证?”
闻言,阿宝看向了博物架旁的软榻,正陪着小璟儿看画本的黑袍权王似有所觉,黑眸温柔的向她看来。
阿宝心跳被抚平:“我家皇叔安排了暗卫截信。”
江南至帝都的信程,来回最快六日。
偏巧,前段时日江南秋雨,直道泥泞难走。
拖延的半个月,恰好留给她收拾乱局。
围观的璇玑,默默捂住了晚晚的眼睛,打趣。
“咱们别看,太刺激人了。”
闻言,阿宝不好意思得脸红,假装无事转身,继续看向窗外,胡家包厢已燃了六盏金烛,暂时赢过徐家。
白茶顶替胡家公子的身份,掺和进来。
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阿宝满心疑惑,而柳如意笑得愈加真心。
“三千万第一次!可还继续竞价?”
话音未落,徐家包厢的帘幔被拂开。
戴着白银面具的白袍公子,取过墙壁的那把弓箭,清冷如霜的目光直直朝顶楼包厢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阿宝神色骤凛。
而白袍公子波澜不惊的,勒紧弓弦。
满堂皆寂,众豪客绷住呼吸。
下一瞬,泛着尖利冷光的箭簇,对准了月琴屿的穹顶。
阿宝亦随之抬眸望去,那是九犀灯。
似圆月,又似秋桂。
眨眼间,被白袍公子一箭击穿。
恰似秋风袭来,满堂金雨。
落在花台,又犹如那桂枝萌芽,柔黄弥醉。
打破顶楼寂静的是,晚晚诧异惊呼。
“那截破棍子,这么值钱?!”
销金窟的一盏九犀灯,相当江南巨贾沈家的整年营收。
璇玑憋着笑,接过红袖送进来的琉璃盏。
“阿宝你赶紧把那破棍子卖给他!”
“免得被他发现是假的,突然反悔不买了。”
闻言,晚晚更是崩溃,“假的?”
璇玑笑着揭秘:“我顺手从白鹿书院的后厨灶里捡的,放心,我特意捡了看起来最顺眼的那截。”
一听这话,晚晚更是愁眉苦脸。
若是销金窟卖假货一事被传出去,这生意还做不做?
然而,晚晚偷瞄黑袍权王。
却愕然发觉,男人陪小孩搭积木,乐在其中。
纠结半晌,晚晚忧愁开口:“夫人您玩的,是不是太大了?”
阿宝出神地望着漫天金箔,恍惚间看向徐家包厢,在绚烂华灯下,白袍公子的面具泛着寒意。
“炭棍,是今夜为他特意定制的。”
“而他,绝非无辜者。”
这边厢,阿宝默然攥紧手里的黑金请帖。
而被药引触动,琉璃盏中的银萤扑扇小翅膀。
璇玑好奇逗弄,“既然你早知徐家背后是他,为何不趁着他今夜自投罗网,咱们抓了他。”
“裴南山还躲着。”阿宝冷然。
前世记忆里,有一些可能作为裴家叛乱的蛛丝马迹。
赶来江南之时,她亦派了幽字部暗卫,潜入淮南的裴家老宅,但全部痕迹皆被清除,而她暗查出来的裴家,就如同裴家数代人经营的名声那般,两袖清风,一清二白。
裴家豢养死士,收买官吏,甚至是供给整座孟家岛。
经年累月,一座宣王府的暗银,肯定不够。
其余的银两,又都从哪里来?
而裴南山此刻,究竟藏在何处?
与此同时,徐家包厢。
老管家紧张,“您是否再问问老爷?”
白袍公子看向老管家的视线,冷如刃,“问谁?琴音喧闹,未曾听清,可否麻烦刘老您,再说一遍。”
语气平静,用词有礼。
但老管家却觉得,刀架脖子。
“是老奴僭越了。”低头的老管家,想起了寨里的传闻。
老爷和大公子,不知因何事起了分歧。
再看大公子如今的态度,一山不容二虎,是对的。
思及此,后脊直冒冷汗的老管家,愈发恭敬:“今夜竞得那一截炭棍,必然有公子您的道理。”
闻言,白袍公子神色愈发阴冷,复杂。
这时,廊道传来敲门声。
是柳如意亲自带着侍从,前来交送宝物。
白袍公子抚过静静躺在檀盒里的机关钥匙,“今夜顶楼包厢的那位,是你们销金窟的,主人?”
柳如意笑得圆滑:“那间包厢,确实是主人所有。”
但今夜究竟谁在,她什么也没说。
闻言,白袍公子冷然暗躇。
这截炭棍,应是诱饵。
阿宝出手,笃定他必然为它而来。
那么她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先围堵?再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