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被山药糕酸到皱眉,灌了整杯甜乳茶,才缓过劲来。
却见好友盯着那厚厚供词,沉思不语。
纠结良久,璇玑还是决定直接问:“你不拦着?”
尾音落下,紫砂炉火恰燃得旺,几乎燎痛阿宝指尖,她猛地回神,恍然道:“先前派斥候查过萧王十二子,因全然无辜而值得救的,也就萧六,萧十。”
但萧云峥杀尽手足,嫁祸萧王妃。
此事一旦暴露,萧王府分崩离析,只是早晚。
到时,对她有利无害。
阿宝突然想起了老皇帝。
若是老皇帝,此刻必是袖手旁观,搜集证据,只等萧云峥的谋算尘埃落定,再反手致命一击。
阿宝一反常态的沉默,令璇玑与谢无碍面面相觑,皆是疑惑。
谢无碍却心直口快,忍不住追问:“皇姐在想什么?”
阿宝问:“帝都的御旨,还有多久才到?”
闻言,谢无碍忧愁:“北边的官道受大雪所封,最快也得五日后才能抵达江南。”
五日?整座萧王府都不够萧云峥杀的。
阿宝终是下定决心:“萧六与萧十,要救。”
谢无碍欣喜:“我就知道!皇姐定然做不来见死不救!”
但阿宝却话锋陡转:“只是,此事不该咱们出面。萧六与萧十既是萧灵籁的兄弟,便该交由她救。”
谢无碍先疑惑,但又很快恍悟:“还是皇姐考虑得更周到。萧灵籁在萧王府毫无根基,若想镇住虎视眈眈的萧氏族老、客卿,生死危难之际,恩威并施,最是合适。”
话落,谢小侯爷却发觉,自家皇姐愈加烦忧。
紧接着,又听唤来晚晚,询问。
“萧八可有再递拜帖,要见‘袁姑娘’?”
阿宝心神微颤,早有预备要听一坏消息。
果然,晚晚疑惑回道:“不知为何,江南雅集之后,萧八便行踪成谜,而一直闹腾厉害的郑夫人竟也突然消停。”
璇玑愁得很,直揉太阳穴:“该不会是,躲萧云峥呢吧?”
而晚晚亦猜得激动:“夫人!又会不会是,他们母子察觉‘袁姑娘’有异,另有盘算?”
但阿宝却怀疑,萧八或许已经死了。
思及此,她召来候在门外廊道的海字部暗卫。
“从山雅园查起,找到萧八。”
暗色昏沉的这一整夜,锦绣街巷的别院,灯烛始终未熄。
而相隔别院两条街的,拐角处。
当晨间第一缕曦色,笼罩了那辆挂萧字铜铃的马车。
久等老父亲未归的萧王妃,却等来了儿子。
见到彻夜未眠,一身寒意的萧云峥。
萧王妃神色骤凛,警惕起来。
“母妃不用等了,外祖父已被暂留别院。”
“而且他老人家出马,亦未能说服殿下放净月出牢。”
墨袍青年的语气,平静得薄凉。
母子相对,四周死寂。
萧王妃警惕注视着,半掀起马车帘的儿子。
揪紧锦帕,萧王妃按耐怒意:“怎么?你妹妹终究还是死在阿宝那小贱人手里。你可算得意了?”
萧云峥好心提醒:“不止是净月,母妃您也要死的。”
闻言,萧王妃怒极,再难掩憎恶:“你这是打算,拿母亲与妹妹的两条命,讨好那小贱人?”
“是为了保住萧王府与萧氏一族……”萧云峥踏进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晨光被尽数挡在外,而青年被暗影笼罩的侧脸,瘦削锐利:“也是为了,给父王偿命。”
萧王妃不屑反讽:“这些年,母妃竟不知你那父王待你如珠如宝,以至于——你这般孝顺?”
听懂言外之意的萧云峥攥紧拳,试图平静。
但努力半晌,仍是失败了。
萧云峥冷笑自嘲:“谁叫我是他耻辱的证据。”
被儿子反唇相讥,萧王妃亦冷笑:“你们还真是父子啊。这是都在声讨我?萧云峥!你给我记住!若无我的筹算,哪有你这萧王嫡子的身份?如今大了,竟敢有胆在我面前,嚣张狂妄的,要我这当母亲的,去死?”
萧王妃厉声质问:“谁给你的底气?!”
“母妃,您毒杀父王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今日。”萧云峥收敛笑意,只剩冷然:“这些时日以来,净月的私情丑事败露,灵籁被逼自尽以证清白,萧王府闹鬼喊冤……”
“您以为,都是谁的手笔?”
“殿下她什么都清楚。”
见萧王妃怒然,萧云峥仍是漠然:“如今萧王府颜面扫地,沦为江南笑柄,而太极殿的御旨已下。”
“母妃您不妨猜猜,御旨里写了什么?”
“我用不着猜!”萧王妃怒极反笑:“我只知你抛弃生身母亲与同胞妹妹!这般心狠手辣,那贱人还能真心接纳你?!”
“她永远都会怀疑你。”
怨憎盯着儿子,萧王妃字字诛心:“她会怀疑你终有一日,将因生母与胞妹的血债,反扑复仇!她甚至会时时刻刻,怀疑你对她有所隐瞒!!”
此言一出,直接戳痛了萧云峥的隐伤。
萧王妃却反倒,得意起来:“你出自我的腹中!你是我的儿子!你这辈子和她就没可能!”
“那就等,下辈子吧。”
萧云峥,无所谓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