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萧王府虽是丑闻频出。
但在江南文坛的百年根基与名望,尚在。
大火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茶楼客栈里,有信誓旦旦说火是萧灵籁的冤魂索命;有故作神秘说萧王府犯了忌讳,站错阵营,大火是警告;
还有说,大火是蛮族暗桩放的。
“我真瞧见了!当晚的西荆别院!”
“御史府衙卫带走了一个蛮族壮汉!!”
坊间议论纷纷,各式传闻愈演愈烈之时。
菩提古庙,燃起了一盏无名的长明灯。
而在灯前,萧灵籁终是见到了救命恩人的真面。
“销金窟的夫人,竟是公主殿下?!”饶是萧灵籁自认已死过一回,仍是万分震愕。
见状,阿宝似有所觉,“救萧六时,你被萧云峥撞见。”
“当时,他没告诉你?”
储君暗访江南,这消息明明极好用。
“没有的。云峥兄长只是嘱咐。”萧灵籁难受回忆:“御旨抵达那日,公主殿下自会现身。”
他真的总是,叫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阿宝冷笑,确实如他所言。
今日是十五月圆,而江南初雪的隔日,公主御驾抵达江南,暂居承明行宫的消息便已如风散向各族。
而半时辰后,阿宝离庙回到行宫,将传闻坐实。
恰逢十五月圆,江南官员趁机登门拜访。
拒是拒不得,直到深夜才,客去主歇。
但夜里的承明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而留到最后的张兰衡,端立于书案旁,君子清正:“梁总督带河道兵巡查了渠梁河自上而下的流系,已确认河道并无危险。亦已照殿下所言,增强了各河道塔点的守卫。”
闻言,阿宝紧绷的心弦仍不敢松。
提笔写奏折,却难以落笔的她。
盯着笔锋一滴墨,落进白纸,晕染开来。
“郑家的仓库,江南的大小医馆,都查得如何?”
“江南城中的郑家仓库确实储备了大量药材。”张兰衡递上厚厚名单:“此乃尽数清点汇总的药单,与殿下所言一致。”
“眼下已全数封存,任何人不得擅动。”
如此甚好。待她见过郑贞儿,再来料理这份药单。
当然,还有那嚣张跋扈近十五年的郑家。
只是,她还有一问。
搁置狼毫笔,抬眸看向张兰衡,正欲开口。
却听门外有行宫禁卫来报。
“公主殿下,江南军营的钟主将与火药院的杨院监,求见。”
闻言,谢无碍满腹心事,追问:“他们定是为了那一批假的震天雷!阿姐打算如何处置?就算是减量成哑雷,但它原先却真的是军器!萧云……”
深陷死寂的书房里,见自家皇姐敛眸不语,谢无碍骤然顿住话锋,感慨道:“他还真敢动。”
“而钟将军竟敢违军纪,也要帮他。”
沉默里,阿宝捏紧了手中遗信,也是萧云峥的认罪书。
半晌,它被她一抬手,丢进了火盆里。
倏地燃起的火苗,落进了书房众人的眼中。
书架前的黑袍权王神色更暗,似怒似悲似嘲,竟复杂得根本无法捉摸。而一向神色寡淡的张兰衡,眸底一瞬错愕后,极快敛藏了所有思绪。倒是,谢无碍心直口快,开口就要问。
“为什么要烧——”
却被一脸忧伤的璇玑,猛地拽住手腕。
璇玑摇了摇头,谢无碍茫然。
而阿宝默然想起了,凯旋归来时,意气风发的萧云峥。
她怔怔盯着认罪书被炭火吞噬,良久,才继续道:“他所做之事,我是受益之人。”
“我欠了他一份人情。”
“这份责,我担了。”
此话出口,阿宝终得坦然。
“请钟将军与杨院监,进来。”
片刻后,果然如谢无碍所料。
钟将军,杨院监,此行皆是为了那批假的震天雷。
“……臣等,特来请罪。”
阿宝端坐于书案后:“两位怕是有所误会。”
钟将军和杨院监闻言,齐齐目露错愕。
阿宝神色愈淡:“听闻徐家与蛮族有牵扯,本宫与萧世子布了一局。当晚事急,是萧世子传错了话。”
“只是…并未亲眼见到本宫手令,两位便调用了震天雷出军营,确是有违军纪。”
刚松了口气的钟将军与杨院监,心又提到嗓子眼。
阿宝正色:“两位怕是,得受些小苦楚。”
此话一出,犹如定心丸。
钟将军与杨院监,收了惶惶不安,齐齐行重礼。
“臣等,谨遵殿下教诲。”
紧接着一个多时辰,阿宝与钟将军谈起了江南军营。
而璇玑在旁边瞧着,愈发替好友觉得难受。
与此同时,承明行宫的竹廊间。
德胜公公正闲逛,却巧遇了熟人。
是本该赶赴帝都与公主完婚,却被老皇帝一道圣谕直接送到江南见公主的伽罗王之子。
“这几日热闹。死的那人,是谁?”
明明是疑问,却平静无澜。
德胜公公蹙眉,但江南此行,他得了这位伽罗侧君挺多照顾,纵是警惕,却仍好心提醒。
“是云起殿的主位,萧侧君。”
“萧侧君与公主有自小的情分,进宫后,便极得宠。谁知此番意外死于大火,惹得公主心情不好。”
“但若您用心,却恰是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