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p>
鲁正九的脸色比在九龙堂会时更加憔悴和焦虑，周实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自从那次之后再也没睡过觉，所以才多问了几句。</p>
“我……”鲁正九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别那么紧张，你只要睡上一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p>
鲁正九还是有些犹豫。</p>
“掌柜的，你是我的救命稻草，所以那天我想都没想就拜托了你。可是，我回来一琢磨……这真的很危险，我们全家，不，全村的人，疯的疯死的死，我恐怕也……这个时候让你掺和进来，唉，是我糊涂啊……”</p>
周实笑道：“你居然还有闲心思考虑别人？”</p>
“我家里老人说过，老祖宗给的早晚有一天要收回，所以切不可滥用，尤其不能用来作恶。”鲁正九抿了抿干涸破口的嘴唇，“我也知道，二姥山在外门名声不好，都是因为我的族人在外面……唉，也许我们应有此报。”</p>
这倒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和齐家村那些疯子形成鲜明对比……周实暗暗思忖着，开口笑道：</p>
“我可比你怕死多了。放心，一旦有情况，我会毫不犹豫地自己跑路的。只是”</p>
鲁正九知道这话是为了安慰自己，也明白了周实的决心。</p>
“那就，麻烦周掌柜了。”</p>
“来。”</p>
周实安排鲁正九在黄粱枕上躺下，转头对守候在旁的金三嫂说：</p>
“一刻钟后，或者我们出现异常时，用食物的香气就能唤醒我们。”</p>
金三嫂没有了往日的轻浮，端着从丰德楼带出来的食盒点了点头。</p>
交代完，他深吸一口气，轻轻躺在黄粱枕上。</p>
入梦后，他熟练地穿过属于自己的纯白色梦境，进入鲁正九的梦中。</p>
“小九，慢点慢点。”</p>
梦境被夕阳染成金黄色，一个扎着冲天辫的胖小子绕着正在织机上忙碌的女人，举着拨浪鼓肆意奔跑着，忽然被一个壮硕的汉子抱了起来。</p>
“爹！”</p>
“臭小子，在家听不听话啊？”</p>
周实看着这一家人，心情复杂地站了一会儿，才挥手让梦境定格，走到还在爹爹怀里笑着的鲁正九身旁，清了清嗓子。</p>
“该走了。”</p>
小鲁正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眨眼间，成年的，面容憔悴的鲁正九又出现在周实面前。</p>
“抱歉。”</p>
“没事。”周实忍不住问道，“你的父母……”</p>
“我们家在鲁家村属于最边缘的一户，没什么本事，老祖宗离开后受到的影响也不大。”鲁正九倒是毫不忌讳，压着嗓子说道，“可是齐家村人仗着人多，从我们村里掳走了不少人，我的父母也没逃过。他们怕是……”</p>
周实亲眼见过齐家村人的疯狂，连本族人都可以痛下杀手，当然能猜到鲁正九家人的下场。</p>
“走吧，去见一见那位‘老祖宗’。”</p>
金黄的梦境褪去，鲁正九有些不舍地看了一最后一眼，转身面对在自己梦境中蔓延的血红。</p>
周实皱着眉头看着纯白的梦境中生出的一丛又一丛红色“灌木”，问鲁正九：“这是？”</p>
“梦都是这样开始的。”鲁正九眼中流露出惧色，但他的身体却挺得更直了。</p>
这些红色“灌木”眨眼间就长得到处都是，就连梦境中的“天上”也垂下了许多这样的东西。</p>
这时，他们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p>
鲁正九猛地俯身蜷成一团，周实望向呼吸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是红色“灌木”生得最密的地方。</p>
“是那里？”</p>
他拉着鲁正九在“灌木”中穿梭，尽量不去触碰这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