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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8章
    就像李北辰说的,偶尔的放纵,天并不会塌下来。

    江月白睡了一个深沉的好觉。

    不知道是不是江月白加吃了抗生素的原因,还是姜余看过之后调整了配方,江月白咳血的情况渐渐好转。变成了咳黄绿痰,到咳白痰,渐渐变成了干咳,等到完全好时,已经阴历三月。

    正月里有个最重要的事儿,就是给第一梯队六个孩子选伴读。按照大明朝的规矩,无论皇子或者公主年满五岁进入崇文馆念书,八岁男子女子分开念书。皇子八岁进入国子监,女子八岁进入华章院。

    伴读既要年龄相仿,还要脾气性格好,还要家世上要匹配。

    李北辰专门为儿子女儿们在正月十五那天举办了御花园等会,点明了主题是为孩子们相看伴读。

    平日里都不要跟皇家硬攀交情,但如果是伴读则朝夕相伴的同学关系,以后跟他们就是兄弟或者闺蜜,这种最天真的时候的感情最纯粹最牢靠。所以来参加的人都很上心。

    长公主跟小公主的都很好挑,她们都喜欢挑比她们大一些的姐姐。

    她们俩挑人都很有想法。

    长公主出了了个题目“咏雪”,然后用这个题目来看每个的学识和应对,她很快挑中了户部侍郎杜衡家七岁的二女儿;小公主则请女孩子们写元宵二字,也很快挑选好了,竟然是睿妃的亲妹妹,太常寺博士的八岁的嫡四女儿。

    四个男孩子就比较复杂。因为他们挑了不算,还要他们的父皇同意才行。

    显眼包三皇子的江月白已经提前定好了,是卢婕妤家的弟弟,今年六岁,是个内敛勤奋懂规矩的小公子卢长林;

    却吵着闹着要找忠勇大将军齐牧野家的小儿子齐鸣做伴读,因为人家会拳脚功夫。大哥,我们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练武的。李北辰却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他。大概是因为齐鸣那小子看起来眉清目秀,腰板挺直,一脸正气的样子确实不错。江月白觉得确实不错,不过应该挑来做驸马。

    没被三皇子看重的卢长林却被大皇子和太子同时看中了。卢长岭的爹是礼部员外郎,配太子而言,有点不够,但配大皇子肯定没问题。李北辰还特地出了道题目考考在场的小公子们。

    结果卢长林确实脱颖而出,从仪态、谈吐到内容都十分出色。考虑了一番后,选给了太子。

    大皇子明显跟失落。随后李北辰给他挑了大儒慕容晴朗的孙子慕容赋作为伴读。他明显提不起兴趣。

    四皇子则吃吃喝喝玩玩压根把选伴读的事情给搞忘了。江月白把他抓回来时,他还一脸懵地吃着肉串。他兴冲冲地跑过去问一群小公子一个问题,你们平日最喜欢做什么?

    在场的小公子们当然一脸矜持地说出很高雅的兴趣爱好,除了传胪寺寺正路易斯托雷斯的五岁的儿子兴致勃勃地说,“吃,看书,爬树,看蚂蚁”

    四皇子笑哈哈地说,“就他,选他!”说着就把手里的肉串递给了对方。

    都涉及到了国际有人,李北辰思考了下,同意了儿子的选择。毕竟人家老爹会六国语言,也就比八国语言差了一点点。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周答应生了个3公斤的女儿,皇上晋她为常在。

    原本这个孩子是打算给念容华抚养的。谁知道睿妃匆忙去世,把女儿托孤给了念容华。江月白对皇上说,不如把七公主给华妃吧。

    不管华妃是怎么个动机,自那次谈话后,对江月白那是十分恭敬。江月白病了之后,也是衣带不解地侍奉。念着她的这份善意,江月白替她求了这份恩典。

    华妃抱着七公主来磕头谢恩的时候,眼睛红红的。皇上给七公主赐名李子柒,小名就叫小七。这个孩子长得非常像她的母亲,白白净净的,单眼皮,鼻梁不高,樱桃小嘴,瓜子脸,长得也挺不错,但在一堆漂亮的小公主里就有点普通了。

    正月里,李北辰象征性地宠了三个。他实在宠不动了,皇后病重,他实在没心情,但是规矩又不能坏,就只好照章办事。一个是萱贵人,一个是吴贵人,一个是陆贵人。

    实际上他只宠了一个吴贵人,两人聊绘画聊着聊着很自然地发生了。另外两个根本起不来,更没能进去。他压根没指望,结果到了二月底,吴贵人竟然传来了好消息。李北辰晋她为画良媛。

    四月的一个午后,阳光明媚,春色正好。有宫女在翡翠湖里发现了清贵人的遗体,不知道是失足落水还是自尽而亡。

    经过周密的调查,很可能是自尽而亡。因为据她身边的婢女交代。那天中午,她特地要求自己单独出去散散步,不需要任何人作陪。而在此之前的日子,她时常或独自坐在窗前,或坐在烛光前,抱着诗集,以泪洗面。

    之前卢婕妤还常找她一起喝茶赏花,都被婉拒。自她流产后似乎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今年的春天还去桃花林里葬过一次花。宫女们说,她还经常写诗,只是写的诗集不知为何前些日子烧了。

    她们只能背出来一句“笑把时光煮作茶,饮罢青丝成白雪。”

    能写出这样的诗句的人,定是很有诗情的人啊。只是她不似江月白会把诗歌写到墙上。她把诗歌默默地写成集子,放在案头上。或许她期待中的浪漫,该是皇上忽然来到她这里,发现了她桌子上的诗集,发现了她的才情。而不是她孔雀开屏式的炫耀。又或许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被拿去与江月白反复对比,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江月白在清贵人读的诗集里发现夹着几片干枯的桃花,粉红的娇嫩已经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焦黄色。诗集里勾画出了很多经典的句子,都很悲伤唯美。其中多是关于爱情。已无人知晓,清贵人思念着的心上人是皇上,还是另一个少年郎。

    唯一摘录出来写在留白处的句子就是张九龄的那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江月白抚摸着这行字,久久不能平静。

    心中暗道,或许当初劝皇上对她多一些关心就好了。只是如清贵人那般清冽高傲,宛若高山上的皑皑白雪,不惹一丝尘埃,不接受一丝一缕的施舍。

    江月白曾试探过,却激起了清贵人的疏离反感,于是选择了放弃。清贵人宁折不弯,不似华妃看似骄傲,实则沾染了满身烟火气。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她的落水,尘封在景昌六年的四月里。或许除了这本她批注过的诗集,给旁人留下的不过是些许模糊的记忆。

    与李北辰谈起来她来,李北辰微微一笑,“她这般高冷的人,当初竟然愿意花钱请你教她,真是奇怪。”

    江月白点头,“是啊,当浮一大白。”

    或许花钱让江月白教课,两不相欠,于清贵人这样不喜欢欠人人情、占人便宜的人而言才是最好的方式。

    李北辰当然知道清贵人是个满腹诗书的清雅女子,否则不会赐了“清”这个封号。

    清贵人在他面前曾吟诵过诗句,但江月白早早先入为主,以“情绪价值”而非诗才,成为了李北辰心中善通诗词的才女和知音,其他人除非特别出众,否则很难再引起兴趣。

    技术能力强的人很多,或许能被用到关键岗位上,但真正能走进老板心里的,一定是能持续提供以技术能力为基础的情绪价值。

    清贵人这个人很快就被遗忘,无人提起。

    景昌六年六月十五日,韩子谦的船队受皇命,从江苏太仓的刘家港出发,集结后前往福建福州长乐太平港驻泊,等待合适风向出发。

    六月二十一日,江月白生的五公主周岁,抓周抓了绣绷,说是今后心灵手巧,是个贤妻良母。

    六月二十九日,裕贵嫔的六皇子周岁,抓周抓了笔,说是以后满腹经纶,文章锦绣。

    七月十三日,江月白虚岁二十,皇后生辰,加上大病初愈。李北辰为江月白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会,邀请了后妃、皇亲国戚、命妇都来参加。这一年巴特尔八岁,停止了一对一的私教课,正式进入国子监上学,与大明王朝大臣皇亲国戚们的孩子一起读书学习。

    这是在这个月,野四扎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原来他的王妃托娅因为他专宠汉族女子背刺了他,让瓦刺潜伏的间谍趁夜刺杀了野四扎,并且逃去瓦刺,带走了传国玉玺,嫁给了瓦刺的首领颉力。

    颉力拿到传国玉玺后自封为蒙古汗王,统御东西蒙古。

    而群龙无首的鞑靼随着野四扎的死亡陷入混乱之中。欢欢且尔除了野四扎,还有三个成年庶子,鞑靼内部发起了激烈的权力争夺。

    就在这时,野四扎的弟弟十六岁的巴图带着一名女子两个儿子回到了部落里,以嫡次子的身份临危受命,继承汗位,召集族人们团结起来,夺回传国玉玺,诛杀叛逃奸夫的贱人托娅,洗刷耻辱,夺回地盘。

    巴图是个智勇双全的少年,他长相酷似欢欢且尔,他的口号很有血性号召力,草原人非常看重黄金家族的嫡子血脉,很快将族人们组织起来。他同时发函给李北辰,请求支援。如果能够协助他成功夺回传国玉玺。

    虽然黄金家族在蒙古各部中仍具有一定号召力,但是越来越弱。尤其是野四扎与大明和亲通婚后,黄金家族能控制的部族越来越少。

    与此此时,瓦刺冬季遭遇雪灾,春季遭遇旱灾,牲畜大量死亡。颉力加重对各部的勒索,各部纷纷叛离。所以虽然得到了托娅送来的传国玉玺,自立为蒙古王,实际上并没有得到蒙古各部落的认可。

    自此,李北辰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这一战,就是要把瓦刺赶到阴山以外,夺回回纥与天山,重回大唐疆域。”

    派陕西道指挥使大将谢灵杰、李泰二人率军二十万与巴图配合夹击突袭瓦刺,发出函件约定谁占领的地区归谁。同时派安北王李北弘、毛玉良殿后接应,挟持巴图的妻子儿女,以防巴图反叛。

    结果见到被挟持的女子时,李北弘目瞪口呆,竟是沈石溪。他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她跟以前一样美丽,只是变得要健康强壮了许多,成为一名美丽的少妇。她有了新的名字叫格日乐塔娜,说着一口流利的蒙古语,打扮得也是蒙古女子的模样。

    “你”李北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参见殿下。我叫格日乐塔娜,是大汗巴图的妻子。”沈石溪不卑不亢地说道,看不出来喜忧。

    她来之前就知道,如今驻扎在安北都护府的就是李北弘,他已经娶妻生子。早就预见到他们总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她已经反复做了心理建设,以求面对李北弘时能够心如止水,不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再多的难过与不舍,两人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还有了孩子,分属于不同的阵营,再也已经回不去。

    “你这些年还好吗?”李北弘禁不住问道。

    沈石溪莞尔一笑,“殿下,我听不懂您的意思。我一直跟我的丈夫生活在草原上,从未见过殿下。您是不是把我误当成了别人?”

    李北弘心中苦涩,明白了沈石溪的选择,彻底与过去决裂,他敛住了自己的失态,“实在抱歉,是本王失态。我们受你的丈夫所托,保护你们母子不被敌人所伤害。”

    “那就谢谢安北王了。”沈石溪对李北弘行了个蒙古礼。

    李北弘打量着沈石溪手中牵着的大儿子,眉眼间的熟悉,心里一阵狂跳,禁不住问道,“请问王妃,您的大儿子几岁?”

    还未等沈石溪说话,小男孩便笑弯了眉眼,比了三根指头,“我三岁。”

    李北弘跟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看向沈石溪,沈石溪只是淡淡一笑,用蒙古语夸奖了小男孩一番,然后直直地看向李北弘,“请问安北王将把我们安置在何处?两个小孩子累了,需要休息。”

    “姆妈,我不累。”小男孩仰着头望向沈石溪,一双桃花眼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