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墙头上,不知何时冒出一个高大的人头。
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汉话,络腮胡,犹如毒蛇一般,将他们一群人盯着。
不知道盯了多久。
夙乙蹙眉,连他都没有发现的动静,对方蛰伏够深的。
他和萧逸都往前了一步,这时候默契地将程京妤挡在身后。
“.....”
这两大聪明,不是变相告诉人家她需要人保护?
加上就算她在别的姑娘家面前身高已经算很高,但在男人的面前还是矮了些。
又瘦,很容易就叫人觉得是姑娘家。
果然,那个络腮胡的眼睛锁死了程京妤,如有实质要将人看穿一般,汉话说的颠三倒四:“哪来的是。”
“将军!”
萧逸扬声喊道:“我们是西楚人,这次出来,实在是有急事,能否通融一下?”
这是大周和北越的争斗,西楚这次没有介入,亮明是西楚人,起码能省去一些麻烦。
那络腮胡的手下举着火把过来,他没立刻说话,而是从城门的台阶下来。
靴子上小动物头骨的配饰叮叮哐哐,迈着大步子走近。
大漠的人都长得魁梧,身高超过九尺。
萧逸和夙乙在他面前都小一圈。
但他只专注地将眼神放在程京妤那张被面巾包了一半的脸上。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告诉他真实身份。
以北越人的个性,遇上西楚皇帝和独掌西楚军权的程家女儿,那不就是将肉扔进狼窝里了?
“急事也不用赶在黑天赶路,”络腮胡又说:“往后上阳城是北越的,从上阳开始,一路往东,都会并入北越,就当做客,邀请客人们进去。“
一路往东,东边就是大靖和大周。
北越这是跟大周杠上了,还丝毫不避讳。
他身边的手下说是请,实则是逼着他们往刚才的城主府里去。
期间络腮胡又跟收下用北越话叽里呱啦不知说了什么,伴随着笑声,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他们在想屁吃。”萧逸飞快说了一句。
快的程京妤都差点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估计是指络腮胡说要侵占东边的事。
程京妤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人家不是听不懂汉话,万一被他们揣摩出来,他们跟大靖和大周有关系,那这个上阳城,就真的要出不去了。
程京妤朝夙乙示意了个眼神。
现在落在别人手里,肯定要想办法逃出去的。
而且就算西楚没有参与这次的战争,但是上阳为周边几国交界,从这里失守,未来总有一天主意会打到西楚去。
不能说西楚作壁上观,就是最安全的。
夙乙看懂了的意思。
程京妤是让他找机会想办法。
他一个人趁乱不见很容易,这样一来就真的要留这两个没点武力的在这儿。
还真是不能说万一。
但也没办法,得先看上阳城里那个络腮胡背后的人身份多大,他们要是进了门,是不是就会没有回头路。
经过刚刚,可以断定的是城中并没有那么松散,北越人的兵恐怕到处都是。
不能激怒,也不能坐以待毙。
天已经很晚,城主府的热闹没散。
还没踏进门,大门上挂着的一颗人头就令萧逸差点叫出声。
那人死不瞑目,看起来是没有防备直接被人砍下的。
“吓到了?”络腮胡笑吟吟的:“这是我们的战利品。”
将城主的头颅挂在这,昭示他们的胜利。
这是埋在北越人骨血里的残暴。
程京妤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就算聂文勋人在战场,可是上阳城人口不少,没道理一个驻兵防守都没有。
怎么会被人侵占的这么彻底。
他们往里进,很快听见声乐,还有舞女摇曳的身姿。
正中间有几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牲畜,血淋淋的,被剥了皮片了肉,正在火上烤。
程京妤一眼就看到正中间架着一条腿,端着酒的男人。
很年轻,没有络腮胡那样的粗犷,还是一副桃花眼,但显然是这里的头儿。
好不好看顾不上,但是烤肉的炭火味加上鲜血的腥味,让程京妤一阵作呕。
她忍了又忍,忍到打了个嗝。
恰好吸引了那个男人的视线,他看过来,然后定住。
实在是很想呕,程京妤感觉自己连心跳都加快了。
很奇怪,她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虽说长在京都,可牵连皇室,她的日子不可能过的非常太平。
以前在后宫玩耍,也见过许多被戕害致死的后宫嫔妃或者宫人。
不乏死状惨烈的。
除了第一次见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噩梦,后来就没有太大反应了。
但也可能是现在面对的场面太过血腥,所以才会忍不住反胃。
“君上,”络腮胡走到男人面前,行了一个北越的礼:“这几位是西楚来的客人。”
接着他们又用北越话交谈了几句,不过猜也能猜到,是在描述他们的情况。
萧逸似乎看出来程京妤脸色不好,他挪进一步,低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
程京妤努力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去看那些白骨森森的牲畜。
但眼神莫名放在了一个手持乐器的男人身上,那男人更像北疆人。
戴着帽子围着头巾,下颌上有一缕胡须。
他在专心的抚弄他的丝竹,偶尔一抬头,目光望进程京妤眼底。
程京妤:“……”
她不信邪,还往左右看了看,另一个穿着棕色服饰的男人,脸上很黑,手上握着一根管弦。
“……”
要不是怕引起注意,她很想扯萧逸的衣角,问问他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否则她怎么会在这两个人身上,看见傅砚辞和聂文勋的影子,?
如果真的是他们,那这上阳城里的动静,是真是假?
他们两个亲自伪装前来,是为了这个男人?
能让他们做到这个地步的,那个桃花眼的男人,除了北越王,不可能是其他。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如果真是傅砚辞和聂文勋过来乔装的,那她和萧逸是不是会拖后腿?
但那络腮胡的主人已经朝她问话,他的汉话讲的极好,像是在中原生活过。
“西楚来的?从未听说过西楚的人儿都长得好看,来人,赐座。”
声音懒洋洋的,但又眼是不住的,有些轻佻。
程京妤和萧逸只好学着络腮胡的动作,回了个礼礼。
等萧逸抬起头,终于也看到了那个脸黑黑的人。
他就没有程京妤淡定了,虽然不至于直接叫出声,可是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人看。
就很难不让人发现异样。
北越王顺着他的视线看,落在乐师的脸和手上:“怎么,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