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哈愣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道:
“挚友,这就是我们久别重逢的欢迎仪式吗?太热情了,我真是招架不住……”
羡鱼气极反笑,被怒火冲昏头脑。
俗话说,论迹不论心。
假面愚者和阿哈把曜青搅得一团乱,之后又给出60亿。
他不管对方抱着何等心思,单论结果,这笔钱切切实实解了曜青的燃眉之急。
就当是一笔勾销了。
羡鱼心里甚至还想过,若是对方想找些无伤大雅、不影响曜青的乐子,他很乐意奉陪。
而事实证明,记忆里的阿哈并没有影响到曜青。
阿哈逮着自己迫害啊!!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阿哈给他又整了什么新活儿!
铁定是装成自己孩子扮可怜,当着一众曜青人的面,狠狠迫害他的风评。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把阿哈当亲生孩子一样,好好供在将军府里。
此刻,羡鱼无暇去考虑欢愉现身,是否会在罗浮引起轩然大波,是否会影响自己平静的摸鱼生活。
他现在只想把阿哈扔进马桶里。
阿哈见状,连忙又道:“我是你的挚友啊!我为你流过血,为你出过力!你不能这么对我!”
羡鱼爆出一句仙舟粗口。
挚友个锤子!
一想到阿哈待在曜青,羡鱼只觉得头皮发麻,但他还有想知道的事情,只能强行压制着怒火。
他的思绪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撺掇着他暴揍阿哈,另一半驱使他抓住这个机会套话。
最终理性的那一面占据上风。
他顶着不用装就足以难看的表情,用着十分拙劣的激将法,不屑道:“你能出什么力?”
果不其然,阿哈急了,祂语速极快:“曜青人都知道啊!我是你的孩子,也是为你生孩子的老相好啊——”
羡鱼CPU都要烧了。
什么东西?什么孩子?什么相好?
怎么?阿哈当他孩子还嫌不过瘾?还专门变性装成女人演他?
他何德何能,让星神这般耗费心思。
“他们都知道啊,你是我当○师时认识的——”
羡鱼:“……”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回旋镖,还能以这种方式,扎到自己身上。
他的风评啊啊啊啊啊!
脑内那根代表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去他的理智!
羡鱼呵呵笑了几声,手持头颅,恶狠狠地朝马桶扔去:
“今天这个厕所,我非冲不可——”
阿哈发出尖锐爆鸣声,不顾头皮撕扯传来的痛感,祂舍弃掉最后的一撮头发,狼狈不堪地从羡鱼手中挣脱。
阿哈尖叫:“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真的!我没有说谎,我只装成了你的孩子——”
羡鱼和阿哈多次对线,对方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阿哈不整活?还把自己当挚友?简直是笑话。
星神怎么会把人类当朋友呢?祂们看待人类,恐怕和人类看猫猫狗狗差不多。
人类只会被星神当作是无聊时的消遣。
羡鱼一字一顿道:“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悬浮于空中,左右躲闪的头颅突然顿住了。
阿哈的语气很是沮丧,嗓音低沉道:“是啊,你不信我的话,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却只肯相信阿基维利……结果呢?祂根本不会为你的死,掉一滴眼泪!”
除了阿哈,之前的他还认识开拓星神?听起来,他们的关系还很差劲?
羡鱼闻言,怔愣一瞬,垂下眼等待阿哈的未尽之语。
他等了半天,结果阿哈不吱声了。
再抬头一看,那颗脑袋“嗖”地一声,朝客厅飞去。
阿哈丝毫不客气,歪着脑袋,试图用下巴触碰电视开关。
奈何祂只有一颗脑袋,反复试了几次,始终没能打开,于是用高昂的语调呼唤道:“挚友,帮个忙!”
羡鱼看够了阿哈滑稽的动作,这才上前打开电视。
阿哈见他开了电视,立马占据了遥控器,以一副房屋主人的姿态自居,催促羡鱼落座。
羡鱼走到沙发旁坐下,没好气道:“你还真不客气啊。”
“嘿嘿。”阿哈傻笑,祂十分随意用下巴调换频道,“挚友,你现在的脾气可比之前好太多了——”
羡鱼倚靠在沙发上,没有搭理阿哈的意思。
“之前惹你的人,全被薅光羊毛扔出了曜青,现如今,怎么只薅羊毛了呢?”
阿哈不在意他的冷淡,继续道,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你养的那个小孩儿要是知道了,肯定很欣慰——”
羡鱼心下讶异,他养的小孩儿?谁?那个最先在梦中见到,灰发蓝眼的孩子?
自己在梦里的表现,说一句精神病已经很保守了。
他当时那种精神状态,和魔阴身差不多吧?
那孩子不找云骑军抓自己就不错了,怎么还愿意被他养?
正当羡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旁边疯狂用下巴按遥控器的阿哈不动了,电视界面停留在报道罗浮新闻的频道。
“想见的话,今天就能见到哦——”
羡鱼下意识朝屏幕看去。
屏幕上,那人留着灰蓝色长发,被一众人簇拥着朝远处走去。
镜头收录进去的只有模糊的背影,他甚至无从辨别对方的性别。
紧接着,一个貌美的狐人入镜,笑容灿烂道:“我所在的位置正是太卜司——”
羡鱼拿过遥控器,当机立断关掉电视。
“今日,腾骁将军陪同——”
电视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哈不明所以,歪着头问:“挚友,你这是……近乡情怯?”
羡鱼生怕对方再整出什么花活,直截了当道:“没有意义。”
姑且不讨论死而复生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他没有记忆,见了又如何?
无论对方之前与自己关系如何,现在都没有意义了。
哪怕他还记得,两人相见,也不过是徒增尴尬。
在曜青当将军时,仙舟还尚未碰到药师,距离今天,少说也有五千年之久。
哪怕羡鱼寿命比乌龟还长,在死前教导了这个小孩,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突然跳出来算什么?
两人若是关系很差,那他这个穷亲戚,还有和人相认的必要吗?徒然引人不快。
若是关系要好,那他更需慎重对待。
就比如人生轨迹各不相同的旧友,分别前,他们曾经对未来有着无数构想,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但却因为成绩、天赋等多种因素,被迫分离,从而各自踏上不同的道路。
有人功成名就,有人安于现状,等到再次重逢时,不复往日的亲密。
是不再珍视这段感情吗?并不是的。
只是太过珍视这段过往。
他们缺席了对方的人生,不知道彼此的雷区,只能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试图从对方展露的蛛丝马迹中,寻找曾经的影子。
光是想一想,就令人感到唏嘘。
如果羡鱼回想起了这段记忆,或许会和对方联络。
但现在,他丧失了与这位旧友的所有记忆,谈何试探?谈何相见?
如果对方是自己带大的,想必想法和自己差不多吧。
羡鱼自认不会沉溺于过往之中,对他而言,无论是什么人,能有幸同行一段时间,就足够了。
等想起和对方相处的记忆,再决定。
有机会的话,与ta见一面。
阿哈干笑一声,打断了羡鱼的思绪。
羡鱼微眯着眼,双手抱臂:“你不会又背着我搞事吧?”
“没有哦。”
阿哈附身的头颅陀螺似的旋转,摇头否认羡鱼的话。
羡鱼心下腹诽,这家伙肯定又作了什么妖,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得跳过这个话题,敷衍地哦了一声。
“挚友,你不需要向我套话。”阿哈冷不丁道,
“用仙舟话怎么说来着?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