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达尔的这番话,羡鱼只信了一半。
见他沉默,赞达尔笑了笑,主动作出退让。
“你不想读博,也没关系。”
赞达尔能够凭借过往轮回中、其他天才留下的信件,再次与他们取得联系、获取信任。
羡鱼则与他们不同。
学生行事谨慎,赞达尔除了留下模棱两可的信息、引导对方推导出正确答案以外,他别无选择。
他提起「宇宙创生」的目的很简单。
一是为了让羡鱼动摇。
二是提前堵死羡鱼的路。
毕竟,血总有流干的一天。
再加上每艘仙舟人口数量庞大,光是罗浮就有上千亿的仙舟人。
羡鱼知道,自己的血肉,在庞大的人口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比起“授人以鱼”,学生更倾向于“授之以渔”。
羡鱼想要找人研究他的血肉,并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赞达尔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于是,他提前告知羡鱼,「天才俱乐部」为了「宇宙创生」,忙得不可开交。
同时,赞达尔给出羡鱼绝不可能选择的选项——读博。
这样一来,只要学生还活着,就不可能使用自己的血肉。
毕竟,在羡鱼心中,“故乡”永远是最重要的。
他不会干扰「天才俱乐部」的研究进度。
他在乎下属的感受,不敢把血肉拿给他们研究。
要是学生不想活?那就再失败一次。
下一次,想必又是纳努克?
到时候,让羡鱼带着整个帝国返回故乡,也很不错啊。
就是那个姑娘有些可惜……
不过问题不大。
和人命相比,爱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赞达尔一边想着,一边主动向羡鱼详细介绍起「天才俱乐部」保密级别最高的项目。
“「宇宙创生」,能做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我们能够随意更改、抹除宇宙中的概念。”
“就比如,把无穷无尽的圆周率,取为整数。”
“好吧,我承认,圆周率取整没什么意思,那就说点你感兴趣的事吧,比如……”
赞达尔揽住羡鱼的肩膀,好似闲聊一般,平静地说出足以震惊寰宇的狂言。
“抹除星神。”
“当我们抹除「神」这个概念,祂们将不复存在。”
羡鱼神色微动。
「神」的概念能够抹除,那么……「魔阴身」呢?
赞达尔心知稳了一半。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掌控对话的节奏。
最后,掀房顶。
赞达尔神情倨傲,语调轻慢:
“毕竟,现实都能随你我的喜好更改……我们和「神」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转头,赞达尔的表情变了。
他朝羡鱼露出亲切至极的微笑:
“既然如此,我们把祂们全都杀掉。”
羡鱼:“……”
这番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观良:“……”
怪不得这两个人关系好呢!
这要是让他们再聊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行,得想个办法——
他必须得联系上其他人。
观良猛地站起身。
羡鱼抬头,用死寂、好似空无一物的眼睛,看向观良。
他用眼神询问观良的意图。
观良的目光落在羡鱼的脖颈处。
“我去给你拿点冰敷的东西。”
上司的理性永远多于感性,哪怕是再尴尬、再生气,也很快会调整好情绪。
既然能留下那种痕迹……羡鱼必定没有什么自愈能力。
总得要冰敷一下吧?
羡鱼表情未变,平静地说:“不了。”
俗话说,生前不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等他死了,身体自然是凉的,还差什么冰敷的东西吗?
不过……他还是在乎遗容的。
羡鱼中途又改了口。
“算了,你去拿吧。”
不管怎么说……他总要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吧?
观良心里松了口气。
他面上不显,装作不熟悉火锅店的内部构造,一路走到窗户前,十分隐晦地打了个手势。
接着转过身,状似茫然地环顾四周。
磨蹭半天,观良直奔放置医药箱的柜子。
他一边翻找退热贴,一边在心里爆粗口。
天杀的。
要不是羡鱼和赞达尔关系好……要不是羡鱼挨着赞达尔坐……
观良早就让人开枪了。
他走到两人面前,一手拿着退热贴,一手拖着餐桌旁的椅子,在他们开口阻拦之前,直接坐在了羡鱼另一侧。
他自知武力值比不过前任上司。
对方要是真想跑路……他堵在这里,好歹能拖延个几秒钟。
观良撕开退热贴的包装,递到羡鱼手中。
羡鱼面无表情地撩起长发,将退热贴贴在颈侧。
赞达尔不动声色,继续追问:
“你觉得怎么样?”
“不如,我们先从星体计算机开始?”
羡鱼茫然一瞬。
不是说项目成功后,才能更改、抹除概念吗?
他问:“你是说,现在?”
赞达尔点头:“对。”
“你可以做到的。”
“这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吗?”
羡鱼心中迟疑。
赞达尔的精神状态……怎么看上去比自己还差?
他转念一想,自己的老师能有什么问题呢?有问题的是星神啊。
换位思考一下,赞达尔辛辛苦苦、打造出星体计算机,还没用几次呢,转头就成星神了。
这换谁能受得了?赞达尔想杀死「智识」、处理自己制造出的机器,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观良紧皱眉头。
什么星体计算机?「智识」星神?
没等观良消化完这庞大的信息量,赞达尔话锋一转:
“不过……我们现在离祂太远了,先从罗浮开始,如何?”
观良心里纳闷。
罗浮?罗浮哪有什么星神啊?
赞达尔循循善诱:
“埃里克,这是必要的牺牲。”
“等到那时,时间都失去了意义,更别说什么星神、信仰了。”
观良顿觉不妙。
罗浮……信仰……
难道说的是「帝弓司命」?!
赞达尔轻拍羡鱼的肩头,语气亲近极了:
“现在,把「巡猎」处理掉吧。”
羡鱼看着赞达尔,久久无言。
赞达尔,你是不是有点极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