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天坐在山门前，怀中揣着的是心爱着她的女人的问候，长则三五日口，短则一两日，蒹葭姑娘总会飞信传书，倒也不说思念情话，都是些简单的家长里短，寥寥数语，道尽无根之萍。

    夜小天是成年人，也是新社会的人，就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不敢再作他想。这样的转变，是因为夜小天想起以前00后的一句名言，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其实不是夜小天近乡情怯，只是简单就想静一静，正好所有的人都不在他身边，呆呆的看看这个世界，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狗儿在脚下，微风扶脸颊，这个时候，反而是他真正停留的时候。

    晚霞在天，人心在左，夜小天随意的修行起师父传授给他的心法。以往是因为早已烂熟于心，师父的心得体会又一股脑的镌刻在他的灵魂记忆中，像今天这般随意的修行，还算是首次。

    冥冥之中，夜小天进入了那种似睡非睡，似梦非梦的境地，在外人看来，这大小伙子干点啥不好，喝点酒就随遇而安。若不是济世堂这方山水好，少不得要被人打扰，听说那些叫花子和酒鬼，被歹人迷住偷了心肝，好生让人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小天从容的睁开眼睛，超脱凡境，晋级山海境。

    夜小天在降龙伏虎帮的时候，以完美筑基期顺利晋级超凡境，意味着再也不是凡人能达到的身体极限，将会根据修行方式的不同而有所区别，最为明显的就是修行五行之法的，属性明显。

    赵凡境又叫做超脱镜，最为标志的就是内视之法。以往的修行，只能凭借自己的感官来感受灵气的运行，达到超脱境后，就能旁观自己的小天地。

    夜小天认为，超脱镜不仅仅是超脱自身，还要超越常规，解脱束缚。超脱还要从一时一地一人一圈一阵热闹中跳出来，尤其是从个人的利害中跳出来，保持冷静，保持全面，保持思考和选择，保持分寸感。

    而进入山海境，即心湖不再单一，有山水环绕，开始开创自身小天地，初步具备循环之法，实力更上一层楼。

    境界的上升，让夜小天换了一个心情，胡乱抱着狗子亲昵，放下的狗子也摇着尾巴开怀乱叫。

    旁若无人的情景，就是风景。

    ——

    李柳略略思考，就循着某人的气机，找上门来，老妇人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李柳一道剑气砍到，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直接昏迷不醒。

    穿过厢房，李柳微微辨别，就闯了进去。屋子有屏风阻隔，隐约能看到水雾弥漫，有人影掬水浮花在手。

    人影突然警觉，早被李柳一脚踢开屏风，就看到自己一辈子最难忘记的一幕，小女孩洗澡也不穿衣服。

    豆蔻年华的女子，其实已经颇具规模，不过在李柳看来，光溜溜的和自己差不多。还没等小女子含羞怒斥，李柳故技重施，剑气过去，女子昏迷。

    李柳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能活捉她，但是不管怎么样，李柳胡乱抓过一床被子，裹着女子就逃之夭夭。

    其实女子的境界不低，只是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女子的战力都要大打折扣，若是李柳知道这条捷径，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动些歪脑筋。

    ——

    夜小天原本就要带着狗子上山，突然听到李柳的心声。避开耳目之后，在僻静处，远远就看到李柳顶着一个爆炸头，抱着一床棉被，里面貌似还有一个长发的女子，头发还在滴水，这样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咋地，小弟弟想通了，绑架调戏幼女啊？！这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枉我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耐心诱导，结果你喜欢这一口，果然如我这般有眼光的男子，只能沉沦在丰乳肥臀之中！”

    夜小天原本还想调笑一下李柳，看到他脸色严肃，身体好像也有些不对劲，一打听之后，夜小天就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夜小天张了几次嘴，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对，只好说，“你找个地方先躲一躲，我马上上山问问师姐”。

    李柳谨慎的点点头，就让夜小天快去快回，只是灰黑的小脸，总会不自觉的让人出戏。

    夜小天一直都以为，这种脑残的情况不会出现在他的周围，就算是出现，也应该是他的身上。

    金丹剑仙，这不仅仅是一种称号，这是一条明显的界限，是战力的衡量值。如果第一次的遭遇战，还能说得过去。那么第二次的追击战就是志在必得，他们能承受济世堂失去一个金丹剑仙的怒火，或是他们太过高估自己。

    最为麻烦的就是李柳的想法就不对，方式更是错的离谱，简直没有回旋的余地。夜小天清楚李柳没有男女之间的分别，但是他不敢保证这个世界的女子被这样对待，会不会暴走，但是她的家人，绝对不会饶过李柳。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好心情没有了，夜小天已经做好和李柳浪迹天涯的准备了。经历了前面的种种，他清楚的知道，济世堂不仅仅只有插云峰，他们闯下的大祸，只有鱼游宗自己来扛。给师姐说一声，那是尊重，毕竟那是真正关心他们的人。

    夜小天经过李欣然，勉强和她打声招呼，那呆子就没问和夜小天一直形影不离的李柳，在她看来，可能自己的世界才是最重要吧。

    上得山来，迎接他的，是看着没心没肺的李二花，拿出准备好的食物，李二花已经笑得快看不到眼睛，这孩子打小就好哄。

    来到师姐的门前，轻轻敲了一下门，听到里面安静说话的声音，夜小天莫名有些底气。

    “自己推门进来”。

    夜小天笑着问候了一声，就随意找个地方坐下。

    “看你气息不稳，想来是有些好事发生”？雅乐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另一只茶杯，给夜小天倒了一杯茶，没有一丝烟火气，手掌一挥，茶杯稳稳的过来。

    夜小天接过去，一口饮掉，站起身放回桌前，“好坏参半吧，我这边是进阶了，李柳那里惹出麻烦了”。看着雅乐转头认真的聆听，夜小天继续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雅乐。

    “跟我去见他”。

    和雅乐一起来到李柳临时的躲藏地，李柳一脸的尴尬。他现在算是想通了，这是走绝路了，如果对方真有这样的实力，怎么做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走惯了江湖，李柳其实不怕死，大不了浪迹天涯嘛，公子里面的故事不都是这么讲的嘛，说不定还会有巅峰的故事等着他呢。

    之所以有些尴尬，就是担心会连累家人，他的师父，雅乐夫人，一切对他好的人，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为何无牵无挂的人才适合闯天下。

    了解了一些简单情况，雅乐让夜小天和李柳稍等，自己一人前往事发点。

    到了那里，雅乐隐没在无人能见的阵法中，仔细查看了现场，果然四人均没了生气，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雅乐不便多待，立刻返回。

    “跟我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先听我的”。

    “哦”。

    “你也是的，平时就你道理多，怎么教的李柳，你也有责任”。

    好吧，殃及池鱼了。

    ——

    插云峰上，这是雅乐的一亩三分地，是这方天地的主宰。

    “还抱着干什么，你惹的好事”。

    李柳听完，赶紧放手，小女子连同被子摔在地上，白花花的，有些春光乍泄。李柳吓得吐舌头，夜小天眼疾手快，一把抓过李柳就往屋外跑。雅乐的房间里，雅乐有些头痛的看着这一幕。

    “公子，你说夫人会对那个人怎么样”？

    “不知道啊，我也是一脸的懵逼”。

    “公子，你说夫人会不会”？说着李柳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额，我觉得不会”。

    “公子，我这次闯祸了”。

    “谁不会犯错呢，年轻人不就是有犯错的资本嘛，错了就改咯”。

    “公子，要不我去自首吧”。

    “去了也是白死”。

    “那么我亡命天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哎，愁啊，早知道不该乱管闲事”。

    “做好事不留名才是我辈楷模”。

    “知道了，下次不留名，谁也别想知道是我”。

    “李柳，想过没有，这是别人的错，为什么我们拨乱反正，伸张正义反而让自己如陷沼泽”。

    “想过啊，自己不够强”。

    “差不多，但是不够。没有界限的律法，山上人行事与动物无异，拳头大的道理就足”。

    “公子，也没有别人在脑门顶着我很厉害，别惹我的字样啊”。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在那里虽然没有绝对的正义，但是有弱者的边界，跨界者，都会被审判”。

    “公子，你所说的正义，会在今天挡住别人必死的一击吗”？

    “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

    “你看，还不是需要人来伸张正义”。

    “那不一样，侠以武犯禁，以自己为准绳，早晚会好心办坏事”。

    “公子，别说了，头疼心烦”。

    “好吧，你自己烦吧，我去找其他人玩去了”。

    “别啊，你不关心关心我吗”？

    “兄弟，一切都在酒里了”，夜小天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哎，愁啊”。

    “是呀，愁啊”。

    ——

    房间里，雅乐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樊家，她清楚，那不是一般的仙家。若此女子真是那樊家的嫡传，济世堂确实保不住李柳，雅乐平时也不是什么善于运作思考的人，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回头看到昏厥中的那小女子，雅乐托起她的脸庞，模样倒也喜人，雅乐一番查探，突然灵光一闪。

    ——

    夜小天和李柳在外面坐了一夜，闷酒也喝了一夜，李柳都醉成狗了，也没个人来聊天，也不知道那些姐姐些跑哪里去了，得空一定要问一问，夜小天暗暗的想。

    经历了这些打岔，夜小天已经不怕面对妖姬姐姐了。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嗯，这么多个日夜的相处，他还不相信能出什么幺蛾子，大不了嘴巴甜一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了。

    灵虚道人的路走到哪一步了，还有没有留在济世堂，夜小天胡思乱想中。

    ——

    缥缈楼楼主及三位骨干，一日之内身死，尸体就横在留仙居轩辕器阁的大厅里，这里面站满了人。

    樊家没有主心骨，只有谩骂和诋毁，老妇人如坠冰霜，这里的人全死了，也抵不住小姐一根毛，她却是想死都不敢，家主的手段，想起来她就不寒而栗。

    慕小楼对于发生的一切忌讳莫深，只说自己被打晕了，事后一概不知，别人哪里肯信，占理者声高。

    在轩辕器阁的地盘，既然他们樊家没有管事的，这边也不甘示弱，口水仗打得不亦乐乎。到最后，拿不出一个章程出来，只得草草收场，四具尸体就摆在大厅，刚才还热热热闹的一群人，哄然而散，竟然没有一个守灵人。

    轩辕器阁一看这架势，既然你们不在意，我何必在意，随意找个人把门一修，就各回各家，守门人也是能偷懒的，早就找地方睡觉去了。

    仙家都不相信鬼神之说，那是因为他们见鬼神如见自己，也就没有超度一说。四具尸体摆在堂中央，谁也不会相信，当然更没人在意，有人会打他们的主意。

    大堂上，一盏灯都没有，夜黑风高处，一袭黑纱过后，但见幂蓠缥缈轮转在四尸之间，转而消失不见。天地为证，有人来过，风也说过，却无人知晓。

    ——

    是夜，雅乐一直在主持这辈子最特殊的一个阵法，雅乐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颠倒乾坤，改变神魂。

    时间紧迫，留给雅乐的时间不多。让雅乐决心冒此风险的行事，还在于这个小女子也是难得一见的无垢仙体，与李柳最是绝配，在山下可以是天定的姻缘，在山上就是地设的仙侣。

    雅乐只需要在她的心田系上牵丝线，慢慢发芽，总会有所收获。至于李柳犯下的种种，只能让时间慢慢发酵，当心中的芽苗慢慢成长，有些轨迹就会改变他的方向。

    之前在事发地点，雅乐早就动过手脚，尸体不会说话，信息却能改变，结局也会有所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