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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镇魂曲
    又过了九日,雅乐的情况开始恶化,身体无碍,但是神魂不能入体,这具身躯强大的治愈能力和蕴含真元的力量开始暴动起来。

    历来炼气士魂归之时就是真元释放天地之时,这么久这具身体没有神魂主宰,若不是火能真人和济世堂的道法厉害,恐怕早就等不到雅乐回魂的消息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整个济世堂又开始担心起来,二丫倔强地认为,就是师父没吃饭饿了起不来。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她就去找夜小天,让夜小天给师父讲故事,师父最喜欢听你的故事了,说不定她一高兴就起来了。

    夜小天叼着李欣然存了十年的神仙绕,一筹莫展,他实在不忍心拒绝二丫,又不敢实话相告,只得劝她不要打扰师父修行,这才把她哄住了。

    火能真人已经尽全力了,他甚至偷偷挪用了截教的宝贵丹药,天材地宝更是不计其数,雅乐的身躯已经不能再增添一丝能量了。

    雅乐如果还不能回魂,再拖下去只能尸爆。火能真人说完这句话,留下一个稳定的阵法,他就离开了,所有人都看得懂他的心如死灰。

    夜小天此时想起父辈在重症监护室的日子,孝心为引,金钱为力,仪器帮助病患苟延残喘,旁人总会劝不必如此,只有血脉和亲情才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固执。

    当天晚上,夜小天主动劝说,把雅乐的身躯移送到插云峰,那里常年有师姐的阵法,就算有大不测,也能减小最大的损失,况且那里人少。

    玲宝儿一生气,踩着一团火就走了,说是要找人收点利息。闻讯赶来的蒹葭哭成了泪人儿,燚舞和银妆默默垂泪,这一切都预示着,所有人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夜小天不是一个分不清好坏的人,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太过执着。

    插云峰上,冷清如旧,夜小天赶走了二丫,赶跑了李柳,甚至怒目相向燚舞和银妆等人,整个插云峰上,只有夜小天和雅乐二人。

    夜小天把她抱到“书房”,雅乐很轻,瘦小的肩膀却扛起了整个天地。这是夜小天第一次公主抱师姐,这个他在这个世上第一次见到的女子,这个惊艳了他一生,赐予他生命的人。

    书房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他想着,起码这里有她的小小私心,作为一个女子,这里才是真实而放松的她。

    看着这满屋子的着作,好些还是在浩然天下出现的诗词,夜小天一时间心防决堤,泪如雨下;一旁歪坐着的雅乐好似睡着了一般,面目姣好。

    很晚了,夜小天站起身来,“师姐,我先去睡了,要不然孤男寡女的,有损你的名节,我倒是不怕,就怕有人说你的闲话,明天早上我再来给你请安”。

    往往这个时候,夜小天只要口花花,就会被雅乐师姐教训一番,若是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摆架子,若是心情不好了,夜小天少不得要受些罪。

    夜小天回想起这二十几年的时光,突然有些酸楚,师父走了,师姐也没了,连累李欣然直接死如飞灰,这重生路不是人走的,这长生路简直是断头台。

    听闻雅乐回到了插云峰,清秋怎么能够挨得住,雅乐才是她的心肝。她前半辈子为自己活,但是活得窝囊,后半辈子为雅乐活,活得自豪。

    雅乐是她看着长大的啊,怎么会不心疼,她不过是自卑惯了,习惯性地不去惹自己徒弟的麻烦。她早就想见见自己的弟子了,她那么年轻,承受了多少的责任,她早就想问问她,累不累,痛不痛,但是她害怕打扰到她。

    插云峰的冷清就像雅乐平时的为人一般,但是插云峰并不拒人千里之外,这里有数不清的花花草草,这里有济世堂的傲骨,这里有她心心念念的底气。

    清秋不是第一次来插云峰的书房,虽然雅乐从不拒绝她,但是清秋总是很克制自己。

    书房窗户外的倩影好似如往常一样,清秋心脏突然一停,就恍惚看到昨日的场景又浮现,雅乐看到自己,眉眼就会平和许多,好似招呼她进来一般。

    回过神来,雅乐的坐姿不正,再细细打量一番,了无生趣,清秋早已经老泪纵横。

    几步跨过台阶,清秋看着没了生动气息的雅乐,一时间压抑了好久的悲切爆发而至,老凤的哀鸣传遍了整个插云峰,夜小天一手烟一口酒,只恨愁肠难断。

    慕容细雪轻飘飘地出现,温柔地给夜小天倒了一杯酒,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搂着这个如山一般的男人,一言不发。

    清秋的口中有含糊不清的句子,也有哀其不幸的问天,她抱着雅乐就这样哭丧着。用不了多久,清秋就沙哑了声线,那刮骨一般的嗓子,更添哀怨。

    清秋想起了雅乐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小雅乐常常被人误会是一个哑巴,不管清秋做的小马多么漂亮,雅乐总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雅乐的怪模样被别的孩子孤立,被别的孩子歧视,只有清秋一脸爱怜地抱着雅乐,“雅乐是好孩子呢,都不和她们计较,雅乐是漂亮的女孩子,自然会被她们关注了。师父在呢,师父和你玩好不好”。

    雅乐自然是不会应答的,但是清秋总是不气恼,自顾自地抱着雅乐,轻轻地摇着她,口中温柔地念着,“幺幺悄悄睡 ,妈妈去舂碓。舂得半升康,拿给幺幺搅面汤。

    幺幺吃了肚子叫,请个迷拉来看瞧。迷拉吃酒醉,倒在鸡窝睡。鸡蛋做枕头,鸡毛当棉被。推磨杠,摇磨杠,推个粑粑去看娘。娘又远 ,路又长。走一步,咬一口,走到娘家打空手。”

    若是见雅乐微微皱眉,于是赶紧哄道,“哦哦哦,乖乖不喜欢,我们重来过。斗虫虫,斗虫虫,虫虫咬手手,虫虫要飞喽。方脑壳,傻戳戳 ,一顿要吃几缸钵。方脑壳,哈戳戳,不拐弯来拐直角 。方脑壳,哈戳戳,哪个遇到跑不脱。”

    清秋就像回忆起了往事,把雅乐抱在怀中,轻轻摇着她,眼中只剩下回忆的画面,她含笑着轻轻唱起当年的童谣。

    清秋有好多好多的童谣,每一遍都是新花样,每一遍都有爱意在传达,静谧的夜空中只剩下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

    酒醉了一夜,清晨十分,夜小天准时醒来,一夜的童谣让他心更堵了几分,师父的遗愿是不是一种错误,夜小天不敢回答,但是从师姐的遭遇来说,他甚至希望他没来过这世上。

    驱散了一身的酒气,夜小天在细雪的服侍下收拾了一下,看着一脸关切目光的细雪,夜小天深知身边人的重要,深深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爱人,他转身离去。

    清秋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一晚上就是极限了,他想要把她送回去,再来陪师姐。

    清晨的书房沐浴在日出的光阴中,夜小天有些沉重地走到这块熟悉的地面上,窗外是昨日今日复明日的景象,窗里是回忆和遗憾,不远处的细雪扶着门框。

    走进去书房,犹如抱着孩童的清秋睡着了,脸上还有淡淡的笑容和浅浅的泪痕,夜小天才走进去一步,突然就慌了神。

    夜小天手有些忍不住的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老人家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她应该是心碎而死。

    清秋的面容好似龟裂的瓷器一般,她最后的遗像就像一个万般皆苦的人最后的释怀,怀抱着的雅乐就像抱着希望一般,紧紧箍住。

    雅乐歪着头歪着身子靠在母亲一般的师父怀里,犹如婴儿。

    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让人共赴黄泉,可能那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此情此景,夜小天如何不悲伤。

    夜小天默默念叨一句,“清秋奶奶,你老人家一路走好,奈何桥上不着急,师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陪你,你们路上有个伴”。

    这一句话夜小天默念得很艰难,他甚至好几次有转身离开的冲动,凡是接受不了,只有逃避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夜小天深呼吸了几口气,终究是选择直面人生,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雅乐的天堂,夜小天准备付之一炬,让它陪着师姐一起。

    临走之前,夜小天有些犹豫,反复再三,夜小天还是决定与师姐告别。“师姐,曾经我们无能为力,是因为我们弱小,实力至上的三清天下,注定我们不能够花好月圆。

    以前我总是幻想,总是得过且过,现在我已经认清现实,能够直面所有的不公。你放心地轮回,说不得哪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这里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道生成长起来了。

    所有的仇怨,我一定不会忘记,您在天之灵保佑我,还这个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夜小天说完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浊气,“师姐,你记住,送你最后一程的人是我,有什么心事都可以托梦给我,我再给你唱最后一首歌”。

    习惯性地拿出吉他,夜小天才发现师姐送给他的礼物已经坏掉了,他只好苦笑一声,“师姐,你送的吉他被我弄坏了,对不起了。

    万幸我在浩然天下那边十年,学会了浩然正气,你看,这是我秀才的身份牌子,我的老师送给我的,他对我很好,就像你对我一样,原本我还想给你讲讲我在浩然的故事。

    作为剑修,若是银妆,我并没有信心以投机取巧和机缘巧合的方式得到第一把飞剑,好些时候我也一直在认为,不是我练剑,而是银妆才是剑修。

    直到我在儒家练就了我的第二把本命飞剑,我才知道我该走的道路,这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把飞剑。

    我知道你最喜音律,本来是想着给你惊喜的,这下子只能唱独角戏了,今天我用你从未见过的本命剑,演奏一曲,希望你能够听到。”

    夜小天心湖中曾经一直不得其法的金龙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来。

    夜小天脑海中千万次浮现过的前世,在这一个特殊的时节,突然出现,那是一套不属于这个天地的背景音乐,收拾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子,“这首《追梦人》,送给我最挚爱的师姐雅乐”。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 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 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 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 永远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