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熊猫儿被一嗓子喊醒时。
“柴玉关,我来找你算账啦!”
“柴玉关,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柴玉关,你有本事惹事儿有本事开门啊!”
“柴玉关,你……哦,你出来了啊?”
从外间传来第一声喊叫时熊猫儿就感觉事情大条了,因为他听出了那是陆景麟的声音,他此刻找来这地方不就是为了弄死柴玉关么?
眼下熊猫儿虽然还没想明白,不知道柴玉关到底该不该死,但他还真没法儿就这么干站着,于是便忙忙的往出赶,可跑了两步听得陆景麟喊第二声时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这怎么听着不像是来寻仇,反倒有点像是来逗闷子的?
有这感觉的可不仅仅是熊猫儿,快活城一方的其他人基本都是这想法,而柴玉关本人尤甚——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这个兔崽子又来玩我了!
跑出门后看到陆景麟一行人时,柴玉关就差不多实锤这事儿了。
因为吧,且不说陆景麟本人那嘻嘻哈哈的态度,单看他带来的人都不似是来寻仇的——男女老少都有,最小的那个被抱在怀里不说,她手里居然还拿着根儿糖葫芦!其他几个人也离谱的很,有人抱着琴盒,有人手里拿着个洞箫,居然还有个小丫头拿着一对儿镲!
这特么是来卖艺的么?
“陆景麟!你不要太过分啊!”柴玉关只觉得被羞辱了,于是咬牙切齿道:“真当本王怕了你不成?”
陆景麟笑吟吟道:“就事论事的说,你能说出这话其实就代表你已经怕了,对吧?”
柴玉关怒极反笑:“好好好,既如此,那今日本王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跟着柴玉关出来的宋离、山佐天音和金不换等人闻言纷纷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而最后跑出来的熊猫儿却是抓瞎了:我该帮哪边儿啊!
而没等熊猫儿想清楚,另一边儿的陆景麟却是先有动作了:但只见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漆黑的长剑随手一挥,剑气纵横间地面就被撕开了一条三丈有余、一丈深的壕沟。
“嘶……”熊猫儿抽了口凉气: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么?
莫说是他了,便是柴玉关瞧见这一幕都有点发傻——他瞧见陆景麟的动作时防范的只是他那恐怖的速度,可谁曾想对方忽然来了这么一手?
随手一挥就有这等威力,这还怎么打啊!
在柴玉关呆滞的目光中,陆景麟笑嘻嘻道:“别急着啊,怎么打也要有个路数,不然你们几个加起来能接我几剑?而且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一说的,今日前来找你茬的理由也是要讲一讲的,对不对?”
柴玉关闻言血压又高了。
他是根本不想听陆景麟废话的,但即便再怎么不理智他也得承认陆景麟说的是事实——但凡有一成能将之打败的可能,他都不会让步,可问题是现在的胜率根本就连半成都没有啊……
所以柴玉关冷哼一声道:“无非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看着态度依然强硬,但能这么搭茬而没有动手,这就足以证明柴玉关理智的选择怂了,所以陆景麟笑道:“就算是陈芝麻烂谷子吧,可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因为年代久远就觉得自己好像啥都没干一样是不是?”
顿了顿,陆景麟指着沈浪道:“喏,沈家独苗在此,还有那位是熊帮主的儿子对吧?你怎么站那么远……哦,看起来是知道你的身世了?”
熊猫儿没想到陆景麟居然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就有点无所适从:“是……我知道了。”
“那你是不是应该站这边来?”陆景麟歪了歪头:“还是说,你觉得你亲爹的死不算个事儿,所以还打算认贼作父呢?”
熊猫儿低下头:“不,我……我只是想不明白……”
“滚过去吧!”柴玉关冷声道:“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熊猫儿闻言如遭雷击,而柴玉关却是不理他了,径自对陆景麟道:“熊家、沈家的事情我都认,有什么道道就划出来吧!”
“敞亮!”陆景麟点了个赞,然后道:“其实说穿了今日的事情无非就是寻仇而已,可江湖上的寻仇大伙见的多了,无非是打来打去杀来杀去,大伙都看腻了,而且你们又都没我打的好看,更没我能打,打起来可谓是无聊之极……”
柴玉关皱眉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真不怪他沉不住气,主要是那种被戏弄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想他快活王纵横江湖半生,临了临了却被个竖子戏弄,这能忍?
“来玩点不一样的吧,三场定胜负即可。”陆景麟笑吟吟的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展示给所有人看:“一场五局,第一场就比这个了。”
众人定睛一看,但只见那是一摞黄金打造的卡片,卡上分别刻着四种不同的花色,还有壹、贰一直到拾以及天、地、人、鬼这四种类别。
陆小凤接过那一摞卡片问道:“这就是你昨日找来那么多首饰匠鼓捣出来的东西?”
陆景麟笑吟吟的道:“对啊,这玩意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呢!”
没错,昨日和陆小凤聊过之后,陆景麟就让朱富贵找来了全金华城所有的首饰匠,甚至连铁匠都叫来了几个,然后一群人加班加点的鼓捣出了这么一副黄金扑克牌。
倒也不是不想用纸做,可是这年头符合他要求的纸太难找,现做又来不及,于是他就灵机一动搞了一副黄金的——黄金比较软,拿个小铁锤就能敲成薄片,然后裁切雕刻上色一气呵成,成品玩起来手感还挺好,洗牌啥的也不在话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用这东西决胜负?”陆小凤看了看满脸呆滞的沈浪,替他问道:“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哪里儿戏了?这东西的玩法可多着呢,要是能大规模制作纸牌的话,不出两年就能风靡整个大明你信不信?”陆景麟从他手里夺过黄金扑克:“而且我都说了是三场定胜负,这东西还只是第一场而已!”
瞧见他这等煞有介事且兴致昂扬的状态,在场多数人都叹了口气:不愧是你啊,啥事儿都能玩出点幺蛾子!
唯有和陆景麟非常合拍的曲非烟兴高采烈的问道:“少爷少爷,规则呢?”
“很简单,他们恰好是三个人,就玩个三人游戏好了。”陆景麟笑吟吟的将一脸懵逼的熊猫儿和沈浪拽到同样一脸懵逼的柴玉关跟前,详详细细的讲解了一遍斗地主的规则,然后还让他们尝试了两次,最后才问道:“都会了么?会了就正式开始了!”
柴玉关木着脸,只觉得自己像个被玩弄的猴子,却又无可奈何,而其他两人大差不差也是这感觉,区别只在于熊猫儿是真不想和柴玉关厮杀,而沈浪却是对陆景麟作妖已经有了抗性,也只能由着他胡闹——不然还能怎样,让陆少爷亲自出手将人都砍死么?
所以三人都无比蛋疼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懂了。
陆景麟笑道:“行,那就别站在这大门口了,去你院儿里比赛没问题吧?”
柴玉关:“……可。”
陆景麟当即就往庄园里窜,边走还边吩咐宋离:“那个谁,搬点儿桌子板凳出来,顺便准备些茶水和瓜子点心!”
宋离闻言眼角都抽搐了两下,而后看向了柴玉关,而后者却是沉着脸点了点头就进门了——八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
跟着陆景麟来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儿后,江枫先开口了:“为何他总能把事情搞到一个离谱的方向?”
陆小凤笑道:“习惯就好,现在我对那个游戏已经有些兴趣了。”
花满楼点头笑道:“若是所有矛盾都用游戏来解决的话,这世上岂不是少了许多仇怨?”
燕南天乐呵呵的抱着空心菜往里窜:“我今日也没什么动手的心情,能文斗解决其实也不错嘛!”
一群人就这么兴冲冲的跟着燕南天往庄园走,徒留江枫一人站在原地凌乱: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
因为斗地主这个叫法搁在这年头属实有点奇怪,所以陆景麟也就没起名,只论庄家闲家,此外理论上是熊猫儿和沈浪要找快活王复仇,所以规则上是他们二人打快活王一个——也就是说,这五局快活王一直都是地主,其他两人是农民,最终结果依着双方胜负的场次判定即可。
宋离带着一群急风卫从各个房间搬来了桌椅,依着陆景麟的意思先在场地中间放下了一张圆桌和三把椅子,而后分别在东西两侧放了两排桌椅作为观战台,最后还真拿来了茶水、瓜子和点心,于是整个场面都显得有些魔幻了。
“今次的比赛由我来担任裁判……”陆景麟笑吟吟的洗着手里的牌:“别担心,我只是怕你们不熟悉规则出牌有争议,其他什么都不会做……哦,还得负责现场秩序。”
说到这他看向双方观战人员道:“观众也都自觉点,别搞什么幺蛾子也别大声说话影响双方情绪,知道了吗?”
陆小凤笑嘻嘻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开始吧!”
“那么,比赛现在开始!”陆景麟将洗好的牌放在了牌桌中央示意快活王先接牌,然后吩咐早就准备好的刘正风等人:“奏乐!”
斗地主那怎能没点儿伴奏?
刘正风表情俨然的冲其他几人点了点头,于是老刘吹箫,黄雪梅敲小鼓,周芷若击镲,曲洋今天玩的比较花——他搞了个扬琴……
小鼓‘当当当当,当当’开局,其他乐器立刻跟上,几乎在一瞬间气氛就变得无比欢乐,这一出不单单让吃瓜群众看得瞠目结舌,就连在中间正在接牌的三人也一脸懵逼的转过头来看着陆景麟:你丫到底要闹哪样啊!
陆小凤转头问曲非烟:“他昨天拉着这四人神神秘秘鼓捣了半晚上,就鼓捣这个呢?”
曲非烟笑嘻嘻道:“对啊,好听吧?我早就说了,我家少爷可有才了!”
没错,这就是陆景麟昨天晚上拉着几人排练的,而且还排练了不止一首——对于曲洋和刘正风这等玩音乐的人来说,搞个BGM那不是分分钟就搞定么?
于陆小凤这群有抗性的人来说还好些,可宋离和山佐天音一群人表情都快裂开了:这他娘的是来寻仇的么?
“别看了,打你们的牌!这还比赛呢!”
陆景麟适时的提醒柴玉关三人继续,而这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能继续接牌,然后感叹自己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大孽,不然能遇上陆景麟这么个主儿?
但陆景麟自己却是满意之极:这效果不是一下就出来了么!
唯一遗憾的是他自己没学个乐器,不然的话不说现在吧,以后也能给某些人配点BGM——不是峰哥,峰哥自带音响就算了,但其他人可有的玩的啊!
不过这事儿也差不多该安排上日程了,就是选什么乐器让陆少爷有点犯难:逼格高一点儿的自然是笛子,黄药师还鼓捣了个碧海潮生曲呢,拉风的很;但是二胡也不差,那有个高人还满血到处浪,残血拉二胡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依着陆少爷的风格,玩唢呐才足够震撼啊!
总之鼓捣什么乐器先放一边儿,那边儿的三人牌已经接完了,亮明了三张底牌后,柴玉关将之收起,开始寻思着出牌了。
论起来,柴玉关也算是个惊才绝艳之辈,他早在听完规则介绍后就确定了基本的战术:确保回手的前提下先走杂张和对子,然后走闲家要不起的顺子、连对这些玩意结束牌局。
然而仔细的看完牌他就有点心塞:一对三,单张四,单张五,一对六,没七……
这怎么打?走个单四还是对三?
正寻思着,耳畔忽然突兀的传来一句话:“快点儿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这一嗓子突兀到柴玉关惊得险些把牌都丢了,接着恼羞成怒了:“催什么催,正看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