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不能走。”
声音平淡,没有任何的语气波动,也没有丝毫的气机牵引,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令寒门此来的所有人顿住了身形。
骆红尘心头一嗐,方才只顾着给雷功传讯,忘了他这傻徒弟性子执拗,这般赶来救援,又见到自己被困剑阵,自然有些不满,加上自己出手不留,他作为徒弟在师父面前,也就正好到了表现的时候。
果然,武圣江河人在天中,云淡风轻的探出两根手指,长离剑在他指间不进一分,也不能退后一分,与此同时,包括妖王在内的所有人,面前都有一个武圣江河的身影淡然而立。
“哦?三入凡尘。”妖王猫妖哂然一笑,他前路被阻,并没有因此感到意外,相反,他还有些看戏的神情,索性两手一背就在那云层间等着后续。
他身旁的阿离、庄陌也都差不太多,各自现出了身形,脸上一副淡然的模样,而血鸦等人却是有些眼神疑惑。
方才的情况,任谁都能看出骆红尘已然留手,虽然不知道先前的剑阵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人家有意放任,己方又直接就走,这样的机会何必又在此处纠缠。
可这江河,空有武圣之名,且有惊天之力,却是一时难辨非常,有些反应不及,他老师都没说什么,他倒跳出来横加阻拦,更是一身衍气化形,与所有人分别对应。
“姓江的,你先前不动,此时又是何意?”血鸦真人此时开口,他明白此地之间以妖王的身份不好自降其位,而他身为仙妖堂直属,有些话自然就该他出面。
反观武圣江河,对血鸦真人直接不理,而是转头与妖王说道:“阁下在寒门身份不低,此番在雷鸣山所做的一切,是否代表整个寒门?”
说完他指尖一动,长离剑被他轻轻一弹,反震之力顺着剑身直接延上,过到莫问剑手臂之中好似有一种力道将其拖拽,想要将他坠下云层从而将其留下,而且他方才施展了分身之法三入凡尘,化出的十三道身形也都此时一齐动手。
唰啦啦一阵闪动,但见那十三道分身猛然一动,随后各自施展手段对着身前之人,其或掌、或劈、或拦、或欺、或两指往上、或直接飞踹,总之各有招式,皆是凡尘比武的模样近身而来,对着面前之人直接动手。
只是他一人分化十三,虽有武圣之名,却面对的也非寻常之敌,不等十三道身影同时近身,他本体所在,其面前的莫问剑已是手中一动,反震之力直接化解,随之亦有剑气迸出。
由长离剑锋芒所起,一股青锋之力顺剑尖骤然跃出,待把江河逼退的同时,竟是如游龙一般眨眼间扫过云层,且在来回穿插之时,更是一齐捣碎了武圣江河的十三道身外化身。
“那么你呢,是代表你师父,还是代表着帝苑。”妖王猫妖淡淡的开口,脸上带着笑意,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武圣江河也不甚在乎,此地有师父在前,旁人如何对他倒是无妨,只要不对师父不敬,他也就不会多说什么,故他往前一步,也跟着轻轻的笑了一笑:“呵呵,素闻妖王之尊如何了得,今日既然见着了,不动些手脚,难免有些心头不甘。”
“哦?你想跟本王动手?”妖王的笑意越发不屑,回头看了看阿离,摇摇头并未多说什么,倒是他身旁的血鸦等人,此时都各自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姓江的,你以为挂了个名头就能与我家妖王大人动手过招?”血鸦真人一脸的不屑,笑声更是肆无忌惮,显然他对武圣江河还不甚了解。
也难怪,他二人从未碰面,各自的名头也只是听说,另外武圣之名若是放在玄门中任何一家门派,有其独到的考量,血鸦真人也不会如此放肆,可在帝苑之中,他身为寒门中人,又是一堂的高手,加上仙妃阿离早年间跟帝苑的仇怨,彼此相加自然对其冷嘲热讽,也从心底看不起帝苑的任何一人,哪怕是武圣之名,哪怕是春秋大帝骆红尘的弟子,只要跟帝苑有关,寒门者一旦碰上,即使不敌也会在言语上多方挤兑。
这也是妖王方才一直不正眼看他的缘故,说白了,他夫人阿离早年间被囚帝苑,其当中牵扯之多,以及一些外人不知的勾当,早已令妖王对帝苑之中的所有人产生厌恶。
再者,当初甲子之战,帝苑的所作所为,各种阴谋诡计,以及杀王陆枭对帝苑的种种评价,加在一起令整个寒门都心生厌恶,也就是说在寒门眼中如今的玄门,或是如今的正道,哪怕你是出身小户,仅有两三人自立为宗,或是根本就修为低下,即使不到玄阶,在寒门看来也会稍加正视。
可一旦出身帝苑,或是由各种原因后来加入帝苑,哪怕你是高玄再高,就是白乾一此刻在此,倘若他加入帝苑不管是什么身份,一样会遭受任何一个寒门弟子言语的嘲讽眼神不屑。
武圣江河便是如此,他身为春秋大帝的弟子,其本身修为又是极高,圣阶之顶混元之中,这样的境界哪怕各为两道也会被人钦佩,可他偏偏加入帝苑,不同于骆红尘等大帝之尊,受天道封禅人皇受礼,守着人族的兴衰,虽然理念不合,但也是受人敬仰。
可他江河投身帝苑,与寒门可谓真正的敌对,本就是互相仇视,再加上帝苑这些年似乎对人族乃至对玄门也没做过什么令人钦佩之事,故寒门一向视帝苑中人,皆是一些道貌岸然之徒,虽然名义上统领着玄门正道,可其实际当中空有正道之名,却不行正道之事,反而竟是一些叫人作呕的勾当。
否则当年的风万里也不会以救夫人与阿离之名,闯入帝苑打伤不少与当年无关之人,更把锁妖塔直接破开,除放阿离之外,也放了不少不知为何被抓来囚禁的妖族,不是当时锁妖塔最深之间有一神秘的高手暗中出手,恐怕风万霖当时便会把一切没有恶念的妖族全部放走,毕竟在风万霖看来,修行没有贵贱,哪怕是一草一木也有它自己的命运,旁人没有丝毫的权利去阻止什么,更不该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理由来强加什么,只要不违背道义,只要不害人夺命,纵是妖魔又有何妨,不过是道不同,彼此不甚了解罢了。
不过武圣江河当初虽加入帝苑,并非是为了帝苑中有何高就,从而被玄门中如何高看,也不是如大多数加入帝苑者所图的通天阁当中所谓的典籍,他能加入,一是当初见到骆红尘心中喜悦,授业的恩师终于找到,又是大帝之尊,且在当时对加入帝苑也出言鼓励,再者便是听老师之话,帝苑的身份在玄门中,尤其是正道当中有时候极为便宜,对很多事都起到帮衬的作用,这对他往后来说,只要心怀天下,一心为玄门护道,旨在人族兴衰,那有帝苑的帮衬,必要时会少了许多麻烦。
这也受他出身凡尘,自幼心怀万民的理念影响,觉得有此身份,将来赴满天下帮衬万民之时,遇到阻力,除了本身修为可以镇压,多个身份也能更好的达成结果,而且他虽然有些木纳,可他从不迂腐,只是有时候对人对事反应慢些罢了,故他知道规矩是死人可灵活,所以他这些年人在帝苑,却很少参与帝苑之事。
比如当年风万霖怒闯帝苑,他在白惜梦先到之时便已知晓,更在关键时出手相助,这才能让白惜梦重伤有缓,更因此保住性命,且在风万霖到场之后,见到师弟纵横无敌,也就放心的一旁了阵,还拖着不少帝苑的高手不去动手。
这还不算,后来老太师殷太虚闻讯赶至,本欲锁妖塔内布阵擒拿,至于缘故与其中的牵扯待抓住再说,亦是他江河在外阻止,更与老太师两两对峙,直到风万霖含怒而出,一抖雪夜飞鹰枪破空而去,他才放心的不理一切,自顾自外出天下,少回帝苑逗留。
此事过去这么多年,他武圣江河打那之后,除了风万霖返回帝苑与老太师对明里外之时,他不太放心返回一次,也就只有他老师骆红尘受帝苑之邀每次前去,他才象征性的一同赶回,此外他直到今日,一直在外面走访天下,一来拜访天下之高,与能人异士彼此切磋请教玄机,二者一心查访当初,一直想着为老师排忧解难,寻找出当年那座荒山上背后的阴谋,最后则是他心怀万民,玄门之道最根本的真谛便是护佑人族,这点他一直不忘,也一直在践行着玄门的宗旨,除魔卫道苦救苍生,为世人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这点他从不多说,本就不善名利,有人将他误会他也从不辩解,故寒门一向与他轻视,他知道乃是帝苑的缘故,也就不甚在乎,所以那血鸦真人以及妖王等不屑的眼神跟语气,他也就只当不理。
“此地有恩师在前,我江河之名无足挂齿,倒是你寒门先前害我侄儿与雷堂主两计不成,又与我老师一番争斗,这个场子,不提三年前多大愁怨,就是霹雳堂眼下也多有损伤,不留点什么,休想就走。”武圣江河一脸的郑重,他不善言语,此时说了这么多话,显然是要动上些真格的手段。
只是他不等动手,就有一人上前挤兑:“呸!你这话要是当初的风万霖说出来,大伙说不定还能掂量掂量,可到了你这,呵呵......”
冷笑之意不言而喻,站出来的正是仙妖堂的高手白狼,他脸上带着不屑,冷冷的看着武圣江河,见他没有言语,便要继续开口:“不过话说回来,就是当年的风万霖,他一门之脉不也一样在我寒门......”
啪~
清脆的响声落在白狼的脸上,鲜血瞬间涌出,嘴角已有些变形,武圣江河淡淡的看着他:“这巴掌是替我风师弟打得,接下来,便拿你先祭我风师弟一门之仇。”
话音不落,武圣江河已成数道残影,他一掌探出,不同于先前的出手留人,此刻他蕴藏着杀机,掌心处力道雄浑,连周遭的气机也被他牢牢禁锢,那白狼动转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掌拍来,直奔他天灵而下,这是要将他直接灭杀。
心中起了惧怕,白狼此刻也忘记了方才一巴掌扇的耻辱,眼中多是惊恐,可奋力动转却是丝毫不动,他一身真元已经凝固,也不知江河的手段究竟如何,只听说他以武道视人,且以寻常对敌,却不知他欺身而上,竟是先将人一体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人灭杀。
其实白狼此刻一时慌乱,忘了他与江河相差太大,这样的手段并非是江河寻常对敌,不过是面对不如自己者轻易碾压的结果,他白狼虽是高手,武圣江河又很少以道术出手对敌,却不代表他本身不会,再者他高出白狼太多,故稍加一动,便可令其束手待毙。
嘭~
没有想象的灭杀,一声沉闷的对撞,白狼方才闭眼等死,此刻也睁开了双眼,身前一道身影挡在面前,周遭的压力也都化解,正是庄陌此时出手。
“多谢阎君!!”白狼捡回性命,赶忙躬身施礼。
庄陌却是淡淡一笑:“去吧。”
说完白狼退下,庄陌又对江河说道:“江兄素来多有侠义,我庄陌早有佩服,既然你江兄今日有意,那便与你讨教一二。”
武圣江河听完一笑,也不理白狼被他救走,只是抽回手掌,同时说道:“阎君之名江某何止钦佩,不过今日并非是比斗会友,你我又身在两道,虽是侠义不分左右,但要动手却不急在眼下。”
“这么说,江兄这是不肯赐教?”庄陌说着袖袍一动,收敛方才动手的气机,真元动荡也都尽数收回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