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先前被迷雾所阻，黄泉水拍打石台的水声，都传不过来，此时被灯光照亮，一切通明，一些弟子立时吓白了脸：

    我屮，几十步开外就是黄泉水，要tm一不小心掉下去，岂不是直接就地投胎？

    张诗汶也捏紧了小手，满脸紧张，再不敢松开，惹得陈陌璇暗暗好笑，这姑娘都几十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般。

    姜凤歌缓步上前，恭敬道：

    “金瑞城姜凤歌，见过道友，请问道友可是黄泉摆渡人？”

    来者爽朗道：“不错，不过摆渡人多了去了，道友可呼我编号【甲丙】即可。

    诸位修士也不要激动，慢慢靠过来，不然落下河里，我可是一点救援办法也没有的。”

    姜凤歌施了一礼，便身先士卒，朝前走去，几步下来，很快便落在了船上。

    踏了踏地板，确认船体牢固，然后招呼道：

    “还等着干嘛？赶紧上来！”

    众弟子这才恍然，赶忙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一个一个小心地跳到船上，生怕载到黄泉中，一命呜呼。

    等到了船上，诸多弟子才发现这大船造型古朴，通体泛黄，轻轻地浮在黄泉水中，不知道它材质是什么，在黄泉水的冲刷下也不见什么损伤。

    船上唯一的光源，放在船顶上，在漆黑的环境中，笼罩了整个船身。

    等所有弟子都上船后，摆渡人挥了挥手，照向石台的光芒立时收回，迷雾笼罩，再看不清石台模样。

    漆黑一片的黄泉水上，只剩这一团代表希望的光辉，在大船上暗暗地照着。

    本来摆渡人逆着光源，众弟子见不着他确实模样，还想着黑白无常的模样也很平常，觉得此人和仙门修士没太大区别？

    可到了船上，大家才看清摆渡人的容貌。

    只见他身材矮小，目中闪着红光，浑身好像被水草和海藻包裹，漆黑无比，四周有黑雾扩散回聚——

    这不是水鬼么？

    迎接着众人异样眼光，这摆渡人却无太大反应，反而耐心解释道：

    “小老儿先前确实是一水鬼，本该浑浑噩噩，残害生灵，等哪天消散或是被杀，便了无存在。

    幸承蒙阎君恩典，去了我心中凶厉，开化我三魂七魄，得转神道修行，这才可以同各位同席而坐，互称道友。”

    说着，从海藻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上书【摆渡人甲丙】五个大字，坐实了他的身份。

    众弟子恍然，原来邪祟也可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时感慨，甚至有几人当场呼喊黑帝陛下英明。

    摆渡人甲丙见天云门的弟子认同自家说法，也不再刻意解释，现在他可是正经的水脉神只，犯不着和仙道的人交恶，也犯不着和他们交好。

    口中吆喝道：“渡船出行，阎君庇佑，怨鬼退散，亡者随流！

    ……”

    朗利的声音喊了几遍，那大船好像活物一般，自行调转了船头，向来时的方向驶去。

    姜凤歌立在船头，看了看船舷下的黑水，若有所思，转身对摆渡人问道：

    “甲丙道友，咱们现在是去哪？”

    摆渡人来时，早被告知了这位仙子的重要性，可不是一众仙门弟子能比得上的。

    现在听见人家问话，赶忙脚不着地的飘过来，轻轻道：

    “回姜道友的话，按理来说，几位长老的神魂投胎可是大事，本该直接送到转生殿去。

    可龙君发了话，让水脉弟子跟着长长见识，这才让大家从最初的地方一路漂流下来。

    下一站就是判罪殿，等小老儿把你们送上岸，自会有其他神使接送。”

    姜凤歌点点头，听摆渡人的意思，好像是说他只管渡这黑水，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可惜这摆渡人本身是邪祟转修的神道，不太方便体察其情绪，不能判别其真伪。

    不过不能判别也没什么紧要，地府可是水脉大本营，总不会还有不长眼的人，能攻进来吧？

    陈陌璇拉着张诗汶到了一侧，看着船舷下的幽深黑水，有点发愣：

    总觉得这黄泉水，好像蕴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在内，好像……

    好像是一股冲天的怨气，又像是一股惊天的祝福。

    正愣神间，一滴黑水竟然飞溅上来，落在她脸上。

    神光自行护主，将黑水挡住，一触之下，宛如水滴落在了热锅上，竟然发出“滋滋”声响。

    随后黑水蒸发作了白雾，融入了周遭雾气中。

    摆渡人见状，赶忙高声道：

    “诸位道友可要小心，这黄泉黑水里面混着无数的下浊怨毒之气，现在还未曾分离，只有通过黑帝陛下的幽水净化，才能与人无害。

    现在这水可了不得，贸然接触，轻则毁肢断体，重则神魂化水，总之是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确实躲之不及，一定要用神光将之隔离开去。”

    陈陌璇听着心中震惊，原先也听师兄讲过，地府之所以一直归水脉管辖，就是因为黄泉水和幽水相连，

    可百闻不如一见，这黄泉水竟然如此可怕？

    而且听摆渡人的意思，黑帝陛下一直用自己的幽水净化着黄泉水，那水中的祝福气息，莫不是陛下的手段？

    怪不得其他四脉不愿意沾染这些东西，地府权柄也不曾易手，原来这不仅是权柄，也是一个大大的烂摊子……

    周围弟子吓了一跳，几个还想看看黄泉水中有无冤魂的弟子，一时恐惧，赶忙远离了船舷。

    张诗汶将陈陌璇往后拉了几步，远离了船舷，关切道：

    “陈师姐，你没事吧？”

    陈陌璇刚想感应一下黑水中的气息，可被她这么一扯，立刻没了感觉，不由心中一叹。

    不过张诗汶这么做毕竟出自好心，也不能去怪罪，只好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自己无事。

    然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两串，自己用灵果做的【糖葫芦】，塞到了张诗汶手里，道：

    “还好张师妹眼疾手快，要不然师姐我可就惨了。”

    张诗汶不好意思道：

    “哪有师姐说的那么夸张……”

    迟疑又犹豫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还是接过两串【糖葫芦】，放进储物手镯，道：

    “谢谢师姐的零食，不过在地府吃东西，总觉得有点别扭，我就先收着了，等回宗门了再说！”

    陈陌璇点点头，略感欣慰。

    几十年前，这丫头只要是吃的就来者不拒，现在不管是出于谨慎，还是真的觉得【在阴间吃东西】很怪，总算会等一等了。

    而且，

    也没说什么【地府的人是不是都是鬼】这样的胡话。

    emmm，好像，也是自己的黑历史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