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让楚元看得瞳孔微缩:
这人居然能看穿自己的目的,且故意装作与自己对拼法力,实则暗暗另起炉灶。
表面风轻云淡,变化万千,实则只为这最后一拼,果然是斗法高手。
此时黑衣青年速度飙到了极致,只要三息,便可进入剑阵,搅乱姜凤歌的推算,让先前算计功亏一篑。
危机之时,剑阵中的姜凤歌确实眉头一紧。
恍惚间,好似找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以冥冥中的第六感感应天地,只觉这一刹那,万物都陷入了沉寂,声光俱灭。
其心灵也随之变化,如澄澈明镜,不染一点纤尘。
好似过了千年万年,又仿佛只过了一瞬,剑阵中的玉霄剑忽然剧烈震颤,发出阵阵清鸣。
在她心头,仿佛出现了一个光点,越来越亮,简直照透了整个世界。
眸子猛地猛睁,心念也随之而动。
一道冲破青天的森寒剑意,从玉霄剑波荡弥漫,随后忽地消失了踪影。
几乎就在同时,半里外的黑衣青年忽然一声惨叫,满脸不可置信地瞧着姜凤歌,随后周身出现数道裂纹,瞬间爆散开来。
略略感应,姜凤歌确信自己法术奏效,的确扎扎实实地命中了目标,不过……
真的成了吗?
还来不及多想,姜凤歌猛然发现,随着这一剑使出,自己一身法力都被吸干,仿佛身体被掏空,连驾驭神光腾空都变得艰难。
勉强打眼一看,果然见黑衣青年已被自己杀的粉碎,心头总算一松。
正要努力取出丹药咽下,加速法力恢复,就听耳旁传来一声戏谑之声:
“老汤真是误人子弟,这招破绽这么大,为啥要教人去学……
这下好了吧,你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就算卯足了劲儿板命,也只能任人宰割。
姜师侄啊,也就遇到了我,要是你落到那些歪门邪道手里,那恐怕,嘿嘿嘿……”
还没笑完,他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哎哟……”
姜凤歌尤自觉得通体发寒,正不知黑衣青年如何躲过自家杀招,却忽然听见他吃痛惨叫,声音由近到远,由大到小。
再去看时,才发现楚度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正在收回右脚。
而那黑衣青年显然没躲过这一脚,已被其一击踹飞,此刻正在十丈开外。
“小子,你埋伏就埋伏,我也不计较,可是打人不打脸啊!”那黑衣青年捂着脸,脸上满是愤懑。
木傀儡掏出一枚聚气丹药,控制力度,丢到姜凤歌嘴边,才回答道: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道友浑身上下只有头好踢呢?!”
“道友果然好眼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黑衣青年一阵颓然。
随后马上打起精神,哈哈笑道:
“好了好了,如今打尽兴了,差不多得了,不打了不打了,我先溜了。”
说着周身白色神光一起,好似真的就要离去。
木傀儡神色凝重:
“道友不是说被法宝控制,要把我和姜道友都杀了么,怎么如此轻易就肯走?”
黑衣青年翻了个白眼:
“啧,你家长没教过你吗,陌生人的话不要乱信,要是人家骗你怎么办?”
旋即又道:
“你这躯壳,杀了也没意思,姜师侄那么可爱,我也舍不得杀,还留着干嘛?
再说了,姜师侄现在法力耗尽,又不能诱导她打你,又还有什么意思?
走了走了。”
说着,身上神光一盛,真就起身飞遁而走。
只是一边飞,一边对木傀儡竖了个中指,接着对姜凤歌道:
“姜师侄,师叔说的话可不是假的,你们漂亮女修,一定要多多磨炼,强到能保护自己。
不然落到坏人手里,那恐怕想死都死不了了。”
声音浩浩荡荡,且暗中所指非常明确,听得姜凤歌心头一滞。
刚想说话,就发现楚度飞身回来,用法力将自己裹住,显然是想让自己心无旁骛,集中精神恢复法力。
缓缓放弃驾驭神光,她开口道:
“此地不宜久留,不过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无,麻烦楚道友你背我走吧……”
楚元不知道黑衣青年那手势是啥意思,尤自戒备地目送他离去,等彻底没了影儿,才觉松了口气。
此时听着姜凤歌的话,立马又觉得头疼。
可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阳均仙魔图】所载魔怪和仙人斗法模板,不知道还有多少,且这里斗法声势浩大,不赶紧离去,万一再被人找上,那乐子就大了。
这般一想,他口中念道:
“姜仙子,得罪了……”
随后落到近前,伸手越过长裙,揽过姜凤歌修长美腿,用力一托,将之轻轻地放在了木傀儡背上,随后神光一起,便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姜凤歌伸出手臂,环过楚度脖子,轻轻闭上眼睛,如一尊玉像,将脑袋侧贴在他背后:
“他走了吗?”
“走了,应该也不会来寻我们了。”
“我们不去管他,放着他去杀人,真的好吗?”姜凤歌的声音变得有点小。“无事,便是他不去杀,也有其他虚体去杀,与咱们没有关系。
你现在法力全无,几乎没有自保能力,再与之相斗,不是好点子。”木傀儡安慰道。
感受到楚度的黑发拂过面颊,姜凤歌想着自己杀招落空,如小鸡遇见老鹰,败得如此彻底,终于没忍住委屈,嗫嚅道:
“你看出来师叔是怎么躲过我的杀招了吗?这个招式真的破绽很大吗?”
“单对单的话,其实破绽不大,而且那人躲开你杀招的方式,恐怕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学……”木傀儡尽量保证声音温和,“你听过【飞头术】吗?”
“你是说师叔用了飞头术?”姜凤歌有点不信。
“算不上,不过也差不多。”
楚元想了想,控制木傀儡道:
“他仗着自己会【流水复体术】,直接切断了自己头颅,同时改变头颅法力外放,用身躯为饵,去硬接了你的秘法。
你想,那身躯刚刚断头,在法术的认知中,占比更大的躯壳才是本体。
而他的头颅与身体分离,自然不会受你秘术影响。
再加上他本就不是真人,等耗尽了你的法力,再立即施展法术,为自己重新造了一副躯体,马上如获新生,立刻活蹦乱跳。”
姜凤歌听着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斗战手法,真是异想天开,胆大包天,闻所未闻。
而且断了脑袋,还能自己迅速修复,相信这普天之下,的确没几个人能做到。
许师叔先前就说,他把北洲同阶修士都打服了,算起来可比自己要有含金量的多。
姜凤歌无力地缩了缩脑袋,又问道:
“那楚道友,刚才有两次,你明明离得很远,却能忽然闪到我旁边?”
木傀儡哈哈一笑:
“这个却不能告诉你,也许哪天时机到了,你自己就知道了。”
他倒是没撒谎,这个确实不能说。
总不能明着告诉她,因为顶着延迟,所以他暂时剥夺了陈陌璇的控制权,同时使了两台木傀儡,用来配合作战吧?
木傀儡顿了顿又道:
“不过,你倒是不要真的去告状,因为他并不是要杀你,而是借生死危机之战,提点于你。
若他要杀你,哪会废那么多话?
而且他早理解了自家本质,知道自己是无生命的虚体,完全可以直接不顾我的攻击,拼命和你一换一便是。”
姜凤歌听着,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年轻版许师叔虽然吊儿郎当,但话里话外,都在告诫自己,而且经过这场斗法,自己也学到了很多。
这般一想,她便将头埋低,更努力地恢复起了法力。
楚元见姜凤歌不在多言,显是心安不少,终于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东西:
emmm,三狗妖一起上,都没迫使姜凤歌用点新招数,这黑衣青年居然能逼得她直接拉开箱底,倒真是厉害。
慢着,等会儿……
方才他忙着斗法和分析,同时顶着延迟操作两具木傀儡,实在是颇耗心神。
现在稍有空闲,这才想起,刚才就觉得那人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眼熟……
此念一起,楚元立时扫过心底记忆,忽然像似想到了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直冲天灵盖。
他满脸不可思议,浑身打着颤,轻轻操控木傀儡,向姜凤歌问道:
“你这师叔,可是水脉仙人?”
姜凤歌不知道楚度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轻点螓首,长长的睫毛擦了擦他的后背,小声道:
“嗯……是水脉北洲天云门的许师叔……”
嘶……
虽然的确有所猜测,但一被证实,楚元还是觉得脊背发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娘啊,怎么不知不觉间,居然和峰主大人的年轻虚体干了一仗?
旋即,另一个念头又浮上心来:
……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刚才殴打峰主虚体的脸,算不算得上是欺师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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