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不慌不忙,极其优雅地让水冲干净手指沾的血迹,又从木架顶端取下帕子,擦完手,重新搭上去。
悠然转身,“见过陛下。”
萧容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神色颇为愉悦的样子,指了指自己对面,“坐。”
“我何德何能啊。”
楚离一边感慨着,一边落座,丝毫不拖泥带水,看得锦霖在旁边嘴角微抽。
你哪怕装模作样一秒也好啊。
深巷的确无人又昏暗,即便离得不远,萧容溪也未能完全看清楚他的动作,但并不妨碍他猜到并厘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萧容溪亲自斟了杯茶,推到楚离面前,换来对方一个惊讶的挑眉,“陛下刚才可是亲眼见到我杀了人,不准备将我抓去见官吗?”
“该死的人,杀便杀了,有何要紧。”
原本让锦霖跟下去,是想揪出背后买卖之人,没想到让楚离截胡了,直接动手。
后续大概会费些事,但也不算难题。
萧容溪唇齿间还留有茶香,说出的话也颇得楚离的心。
他亦抿了一口,“那便好,我还在担心自己会有牢狱之灾呢。”
话是这么说,楚离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怕,仿佛就是来游戏人间的,不管对面是谁,都一个态度。
见萧容溪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于是抬头,“陛下可千万别误会我是什么好人,今儿个心情好,便救一人;明儿个心情不好,便杀一人。”
他举起自己的手,反复摸索,像是在欣赏精致的艺术品,“这上面,被鲜血涂满了多少遍,我已经不记得了。”
世人都喜欢漂亮的,漂亮的小孩,漂亮的男人女人,可他小时候却恨死了自己的这张好皮囊。
因为这张脸,被卖进高门大户、富庶人家,被那些纨绔的公子哥当猪狗一般戏弄。
尊严……那是什么东西?
在他被狗绳拴住脖子的时候,在他被勒令四处爬的时候,在他看着周围人皆拍手叫好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他有能力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初那家富商,送上一份灭门的大礼。
府上里里外外,百余人口,一个未留。
那个夜,也如同现在一样,不见月光,唯见鲜血。
萧容溪望进他微微出神的眸子,突然轻笑一声,表情耐人寻味,“这句话说你自己,也是在点朕吧。”
要坐上那个位置,死在他手下的人,同样不会少。
阴谋阳谋,能成功便是好计谋。
过程中的尸山血海,想来竟恍如隔世。
“这么说,我和陛下竟然有相似之处?”楚离故作惊讶,“那还真是荣幸。”
他端起杯茶,同萧容溪轻轻相碰。
萧容溪也不怪罪,只问锦霖,“那个孩子如何了?”
锦霖:“我们的人跟了上去,帮他找到了父母,三人回家去了。府衙那边属下也派人递去了消息,叮嘱他们尽快去查。”
他说话时,斜对面一直有一道目光落在脸上,上上下下地扫视,把他当做物品似的。
锦霖没忍住,捏紧了剑柄,“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